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2005)滬二中民三(商)終字第394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倩慈工貿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閔行區顓盛路316-318號。
法定代表人黃開樹,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凌凌,上海市四方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大眾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黃浦區漢口路398號。
法定代表人楊國平,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車連生,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汪灝,該公司職員。
上訴人上海倩慈工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倩慈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大眾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眾保險”)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法院于2005年9月30日作出的(2005)黃民二(商)初字第310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審理查明:
一、2003年5月,倩慈公司(甲方)與余金泉(乙方)簽訂《車輛掛靠協議書》一份,約定乙方將自有產權車輛(車牌號為滬AG2936、滬A3250掛)掛靠于甲方從事貨物運輸,乙方每月繳納管理費人民幣300元;車輛掛靠期間養路費、保險費等由乙方自負,甲方為乙方代辦有關手續;乙方須安全行車,一旦發生交通事故,乙方應立即報警和通知甲方;協議有效期三年。上述掛靠的拖掛車以倩慈公司的名義取得機動車行駛證,并以行駛證車主倩慈公司名義向保險公司投保。
二、2003年5月6日,大眾保險向倩慈公司簽發拖、掛車《機動車輛保險單》各一份,兩份保單均載明車主為倩慈公司,保險產品為普通機動車輛保險(企事業自用),保險期限自2003年5月28日零時至2004年5月27 日二十四時。其中滬AG2936拖車保單還載明,投保的險種為車輛損失險、第三者責任險、車上人員險(駕駛員)和不計免陪特約險。兩張保單的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金額均為人民幣50萬元,倩慈公司交納了相應的保費。保單明示告知用黑體字載明本合同要件所附憑證包括:投保單復印件、保單正本、條款、保費發票和保險證。保單背附的《機動車輛保險告知書》第三條特別提示部分載明:請認真閱讀投保險別所對應的條款內容,特別是責任免除部分和保險合同生效、批改、終止及解除部分的內容。若發現遺缺、差錯和疏漏,請及時與本公司聯系。保險條款總則第五條保險合同的生效、批改、終止及解除第(一)款規定:訂立本保險合同時,投保人對于所填寫的投保單及保險人的書面詢問,均應如實告知。投保人故意隱瞞事實,不履行如實告知義務,足以影響保險人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保險人有權解除保險合同。投保人故意不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保險人對于保險合同解除前發生的保險事故,不承擔賠償責任,并不退還保險費。第七條責任免除第(一)款規定:下列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保險車輛的損失或第三者的經濟賠償責任,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5、保險車輛屬非營業性而出租給他人使用或收取報酬載客載貨……;第(二)款規定:保險車輛使用人有下列情形之一者所致保險車輛的損失或者第三者的經濟賠償責任,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4、肇事逃逸及逃逸肇事;5、由于使用未做好維護保養工作的保險車輛、使用未經審驗或審驗不合格的保險車輛、使用違反《道路交通管理條例》中有關機動車輛裝載規定的保險車輛,造成安全性能下降、風險程度增加,并與保險事故的發生有必然、直接關系的……;第三者責任險條款第一條保險責任規定:保險車輛使用人在使用保險車輛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致使第三者遭受人身傷亡或財產的直接毀損,依法應當由被保險人支付的賠償金額,保險人按照《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和保險合同的規定給予賠償。
三、2003年10月22日下午15時許,駕駛員夏良興駕駛保險車輛在大亭公路因燈光不齊被奉賢交警采取行政強制措施,扣留了行駛證和駕駛證副證,并被責令持行政強制措施憑證在15日內到指定地點接受處理。當天晚上21時40分許,夏良興駕駛該車在閔行區春申路梅富路路口時發生交通事故,與自行車相撞,致使騎車人劉彩虹倒地受傷后死亡。11月4日,實際車主余金泉及掛靠單位倩慈公司代表與死者家屬簽訂《賠償協議書》,確認由于肇事司機在事故發生時逃跑,使受害人失去了搶救時間并導致死亡,由余金泉賠償受害方人民幣14.2萬元,掛靠單位倩慈公司承擔連帶責任。 12月2日,閔行交警部門作出事故責任認定,確認夏良興駕駛燈光裝置、制動性能不符合安全要求的重型半掛牽引車遇黃燈進入路口,其行為違反了《道路交通管理條例》第十條第二項、第十九條規定,該車違章行為與事故的發生有因果關系。事故發生后,駕駛員棄車逃逸,其行為違反了《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第七條的規定。騎車人劉彩虹騎自行車逆向過路口,其行為違反了《道路交通管理條例》第六條、第七條第二款規定,該違章行為與事故的發生有因果關系。交警部門遂認定夏良興負事故的主要責任,劉彩虹負事故的次要責任。因駕駛員夏良興肇事后逃逸,交警部門對其作出刑事拘留的決定并進行網上追逃。夏良興至今仍未歸案。12 月9日,余金泉和死者家屬在交警部門主持下簽訂《賠償調解書》,余金泉共賠償并補償死者家屬各項費用計人民幣14.2萬元。
四、2003年12月24日,倩慈公司以填寫書面《出險通知書》方式正式通知大眾保險出險,大眾保險于2004年11月29日作出《拒賠案件通知書》,認為駕駛員違章駕駛并在肇事后逃逸,保險人依照條款約定均不負責賠償,對該案予以拒賠。
原審法院認為:(一)商業保險遵循“最大誠信”原則。大眾保險在保單上已明示告知倩慈公司保險合同所附憑證包括投保單復印件、保單正本、條款、保費發票和保險證,并在《機動車輛保險告知書》中提示倩慈公司若發現遺漏應及時聯系。倩慈公司直至起訴前未向大眾保險提出憑證遺漏事宜,且在起訴時提交了除保險條款外的其余憑證,故原審法院對倩慈公司關于未收到保險條款的陳述不予采信。保險條款責任免除部分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意思明確,大眾保險亦明確提示倩慈公司認真閱讀,倩慈公司在投保時也未提出免責條款的不明事項或要求大眾保險進一步明確說明。倩慈公司關于大眾保險未就免責條款明確說明的觀點,原審法院未予支持。(二)本案所涉解放牌拖掛車的實際車主系余金泉。余金泉將車輛掛靠在倩慈公司處與機動車輛保險合同關系屬不同法律關系,在一般情況下掛靠行為并不影響保險合同的效力,但因倩慈公司投保的是企事業自用的普通機動車輛保險,保險車輛的使用性質限定為單位自用。現保險車輛由余金泉用于對外營業,且無證據證明倩慈公司在投保時將車輛的實際用途如實告知了大眾保險,倩慈公司是按照單位自用車輛的費率標準交納保費。由于營業用車輛的風險程度和費率標準均遠高于單位自用車輛,倩慈公司在投保時隱瞞事實,未如實告知,足以影響大眾保險是否提高保險費率,故保險人對于保險事故不承擔賠償責任。(三)閔行交警在《責任認定書》中指出保險車輛在事故發生時存在燈光裝置、制動性能不符合安全要求等違章行為,且該違章行為與事故發生有因果關系。早在事故當天下午,奉賢交警已就燈光不齊對該車采取行政強制措施,但該車繼續違反交通法規,未及時采取整改措施,在車輛存有嚴重隱患的情況下繼續行駛,直至發生事故。依照保險條款總則第七條責任免除第(二)款第5項的規定,由于倩慈公司使用未做好維護保養工作的保險車輛,造成安全性能下降,風險程度增加,并與保險事故的發生有必然、直接的關系,屬于保險人責任免除的范圍。(四)事故責任認定還明確保險車輛駕駛員在事故發生后棄車逃逸,余金泉與受害方達成的《賠償協議書》也確認由于肇事司機逃跑使受害方失去搶救時間并導致死亡。依照對免責條款的文意解釋,肇事逃逸是指駕駛員在發生交通事故后逃離事故現場的行為,棄車逃逸是肇事逃逸的具體情形。倩慈公司認為棄車逃逸不屬于肇事逃逸,其解釋與免責條款的文意解釋和目的解釋不符,故依照保險條款總則第七條責任免除第(二)款第4項有關肇事逃逸的免責條款,保險人對于該損失可不負責賠償。據此,原審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五條、第十七條、第十八條、第三十六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之規定,判決:駁回倩慈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319.6元,由倩慈公司負擔。
上訴人倩慈公司不服原審判決,上訴稱:一、被上訴人大眾保險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已向上訴人倩慈公司明確說明保險合同的責任免除條款,故該免責條款不產生效力。上訴人不是專業人士,其作為投保人系與被上訴人的保險代理人聯系,被上訴人作為保險人應當就其保險代理人遺漏說明承擔不利的法律后果。二、上訴人已在投保過程中將保險車輛的實際使用情況、用途、實際車主如實告知了被上訴人的保險代理人,但保險代理人提供給上訴人的保險產品卻是普通機動車輛保險(企事業自用),過錯在于被上訴人。普通機動車輛保險(企事業自用)的保險費率與營業車輛的保險費率確有不同,但由于被上訴人的保險代理人未盡職責、未告知免責條款、未提供正確的保險合同,過錯應歸責于保險代理人代表的被上訴人。三、上訴人在向事故受害人家屬支付賠款后,于2003年12月底即向被上訴人提出理賠,被上訴人辦事拖沓,直至2004年11月29日才出具拒賠通知書。綜上,請求撤銷原審判決,依法改判支持上訴人的原審訴請。
被上訴人大眾保險辯稱:一、被上訴人已盡免責條款的告知義務。二、該事故中確實存在符合免責條款的情形。具體情形包括:1、上訴人駕駛員肇事逃逸。2、上訴人駕駛員在已被奉賢交警扣留了行駛證和駕駛證副證的情況下仍駕駛保險車輛導致事故。3、上訴人投保時隱瞞了保險車輛是掛靠車輛的真實情況。4、上訴人的保險車輛未作維修保養,導致安全性能下降。三、被上訴人不存在上訴人所說的拖沓推諉的情況。之所以未及時作出拒賠通知書,是因為上訴人于2004年1月18日取走了責任認定書等相關材料,直至2004年10月再次索賠。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人倩慈公司在二審審理過程中陳述稱:1、因公司人員變更,故不清楚當時是哪個保險代理人辦的。2、上訴人只有保險單的正面復印件,而沒有原件。3、上訴人駕駛員當時曾打電話報警,后在醫院乘亂逃走,故不屬于肇事逃逸。4、上訴人是根據被上訴人的保險代理人的指示填寫了保險單。5、上訴人確實在被上訴人處辦理了多輛車輛的投保事宜,保單辦理后直接交給車主及駕駛員。
被上訴人大眾保險在二審審理過程中陳述稱:1、肇事逃逸的概念可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條的規定。2、上訴人于2003年在被上訴人處投保了40多輛車輛,發生了50多起理賠,故上訴人應當知道相關保險條款和告知書內容。
上訴人倩慈公司在二審審理過程中提供新證據一份:詢問筆錄,用于證明上訴人駕駛員在事故發生后撥打了110及120電話,故不屬肇事逃逸。
被上訴人大眾保險質證后認為:應以公安機關出具的責任認定書為準,該詢問筆錄不具有證明效力。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一、關于被上訴人大眾保險是否向上訴人倩慈公司明確告知保險合同中免責條款的問題。1、上訴人倩慈公司認為被上訴人大眾保險的保險代理人未向其提供保險條款且未明確告知免責條款,但上訴人卻連保險代理人的名字都無法提供。據此,上訴人所稱的該節事實,缺乏證據佐證,本院不予采信。2、上訴人在庭審中確認其曾在被上訴人處辦理多輛車輛的保險事宜,根據上訴人所持的保險單及所附告知書中的內容,應當視為上訴人已收到保險條款;如上訴人在未收到保險條款的情況下,不依約向被上訴人索取,其過錯顯然在于上訴人自身,而不應歸咎于被上訴人。3、被上訴人大眾保險作為保險公司,通過特別提示等書面明示方式向投保人告知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并無不當,上訴人倩慈公司在閱讀保險條款后可以對其中的條款提出詢問或要求被上訴人進一步予以說明。現被上訴人已提示上訴人仔細核對相關文本并認真閱看相關條款,而上訴人卻未向被上訴人提出任何異議且已交納了保險費,故應當視為其知道并確認保險條款的內容。二、上訴人倩慈公司認為其已將保險車輛的具體情況、用途及實際車主告知了被上訴人的保險代理人,由于該保險代理人所投險種不當導致爭議。如前所述,上訴人未能提供該保險代理人的相關資料,故其理由缺乏事實依據,本院不予采信。三、關于肇事逃逸的問題。上訴人倩慈公司在上訴中提供詢問筆錄用于證明上訴人駕駛員夏良興對受害人實施了救助后才逃逸,故不屬肇事逃逸。參照《交通事故處理程序規定》中的相關定義,肇事逃逸是指發生交通事故后,交通事故當事人為逃避法律追究,駕駛車輛或者遺棄車輛逃離交通事故現場的行為。本案中,公安部門在《責任認定書》中已認定上訴人駕駛員在事故發生后棄車逃逸,該行為符合肇事逃逸的法律特征。現上訴人已依據該認定書與受害人達成了調解書,且未對該認定書申請重新認定,故原審法院根據該認定書及保險條款判定被上訴人不承擔保險賠付責任,并無不當,應予維持。四、上訴人倩慈公司的其他觀點與原審中的意見表述相同,原審判決已作詳細闡述,本院表示贊同,不再贅述。綜上,原審判決查明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319.6元,由上訴人上海倩慈工貿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陳顯微
代理審判員 ?陶 靜
代理審判員 ?鐘可慰
二○○五年十二月十二日
書 記 員 ?韓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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