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二終字第390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廣東省三水市創興不銹鋼制品有限公司，住所地佛山市三水區樂平鎮樂平大道。

　　法定代表人鄭慶展，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劉正宏，廣東浩淼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湯志新，男，漢族，1970年9月19日出生，湖南省攸縣上云橋鎮人，現住佛山市南海區九江鎮煙南村永成木工廠。

　　委托代理人李民，廣東中信致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廣東省三水市創興不銹鋼制品有限公司（下稱創興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湯志新承包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三水區人民法院（2003）三法民肆初字第4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2001年7月7日，創興公司與湯志新簽訂了一份廚房承包合同書（下稱承包合同）。承包合同約定：由湯志新及其妻子承包創興公司廚房，創興公司提供廚房、食堂場地以及基本廚具等，湯志新負責原料、燃料、水、電和廚具的增加、設備的維修以及人事管理、衛生等事項；在合同承包期內經營權由湯志新所有，湯志新自產自銷，自負盈虧，設最低消費，不受市場菜價的上漲或下降而影響公司員工的就餐；湯志新須按創興公司要求給公司來賓提供膳食，給加班員工提供夜宵，保證為員工免費提供足夠的飲用開水；湯志新必須支付現金20000元作為合同保證金，在合同終止時由創興公司退還；為了保障湯志新的利潤和方便公司員工購物，創興公司提供小賣部給湯志新自主經營，自負盈虧，每月上交管理費300元；合同有效期從2001年7月7日至2002年7月7日。此外，雙方還就飯菜質量、衛生制度、小賣部的管理等作出規定。承包合同簽訂后，湯志新開始承包經營，并在2001年7月10日繳交20000元押金。之后，就餐人數大幅增加。2002年3月19日，創興公司收到湯志新現金15000元（收據未注明款項的性質）。2002年7月3日，創興公司立下欠條，確認收到湯志新6 月份的餐票款35760元，員工餐費補貼10065元，管理、技工餐費7760元，共53495元。2002年8月2日，創興公司又寫下欠條，確認收到湯志新2002年6月份的生活津貼13726元，2002年7月份餐票借支39400元，合計53126元。另外，創興公司還向湯志新出具管理、技工人員就餐統計表，金額為7126元。除此之外，創興公司還欠湯志新加班夜宵、食品等費用共4845.5元。湯志新承包經營至2002年8月1日。接手時，水表度數為631噸，電表度數為1847度，退出時，水表度數為2991噸，電表度數為5993度，每噸水單價為1.65元，每度電為0.8元。湯志新支付水電費1802元。退出經營后，湯志新收到創興公司款項共78604元。2003年1月8日，湯志新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創興公司退還押金35000元和支付欠款32878.9元，合計67878.9元，并從起訴日起支付利息，訴訟費由創興公司承擔。在訴訟中，創興公司提出反訴，認為湯志新尚欠其租金 10478.9元、水電費7212.04元、賠款1080元、舊飯票扣款837.5元、罰款1000元，合計20608.44元；另外創興公司已支付 78604元，上述款項扣除后，創興公司同意退還押金20000元和支付欠款7408.56元。

　　案經原審法院審理認為：雙方簽訂的承包合同是一份內部承包合同，規定了雙方的權利義務，該合同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雙方均應按合同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按合同約定，合同到期湯志新退出經營時，創興公司所收取押金應予退還，楊紅所收湯志新的15000元創興公司認可為職務行為，亦應由創興公司退回給湯志新。湯志新所欠創興公司款項最遲應自湯志新退出經營后兩個月予以清償。創興公司未依約付款，湯志新請求創興公司清償上述款項并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商業貸款利率支付自起訴之日起的利息，符合法律規定，予以支持。楊紅收取的15000元未在收據上注明性質，創興公司認為是租金，另湯志新尚欠其經營期間的租金，但未能有效舉證證明，而且，在承包合同規定湯志新諸多義務的前提下，創興公司關于不可能無償將食堂交給湯志新使用的辯解理由不足，對其主張不予采信。創興公司辯稱統計表應包含在2002年8月2日的欠條內，由于該表的名稱與欠條中的生活津貼、餐票借支內容不一致，而且，若內容重合，創興公司寫下欠條時未收回統計表的行為不符合日常生活規律，創興公司未能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釋，又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其主張，因此，應認定統計表的內容獨立于欠條，除欠條外創興公司尚欠該款項未付。湯志新經營時的水費為3894元，電費為3316.8元，合計7210.8元，扣除湯志新已付的1802元，剩余5408.8 元，創興公司反訴請求抵扣有理，予以支持。至于小賣部的管理費，創興公司雖未提出反訴，但鑒于湯志新的意向，可從創興公司欠款中抵扣管理費3150元。創興公司的其它反訴請求沒有事實依據，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六十四條、第六十五條第（三）、（五）項的規定，判決：一、創興公司收取湯志新20000元押金及 15000現金，合計35000元由創興公司退回并支付該款利息（從2003年1月8日計至判決確定還款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商業貸款年利率 5.31%計付）。二、創興公司在2002年6月、7日份期間在湯志新處發生的餐費款113747元及所欠的加班夜宵、食品費用4845.5元，合計 118592.5元，扣除創興公司給付的78604元，抵扣湯志新欠繳的水電費5408.8元及風扇賠償款60元、小賣部管理費3150元，剩余 31369.7元，由創興公司向湯志新清償并支付該款利息（從2003年1月8日計至判決確定還款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商業貸款年利率 5.31%計付）。上述兩筆款項創興公司須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湯志新支付。逾期給付，則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商業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三、駁回創興公司的其它反訴請求。案件受理費2546元，由創興公司承擔；反訴費834元，由創興公司承擔767元，湯志新承擔67元。

　　上訴人創興公司不服原判，上訴稱：一、一審認定楊紅所收取的15000元應予退還是缺乏依據的。被上訴人湯志新主張該款是押金，應承擔舉證責任，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應駁回其此項訴求，一審將舉證責任分配給創興公司，違反舉證規則。上訴人創興公司主張該款是租金，依據充分，表現在：1、從證據形式上看，湯志新所交的押金20000元，由創興公司財務出具收據，是為履行承包合同第十一條規定，而本案訟爭的15000元則由楊紅開具白頭單，湯志新稱是另交 15000元，沒有合同依據，相反，雙方口頭協商，為公平起見，湯志新承擔繳納租金義務，合乎常理；2、由于創興公司一直有欠湯志新餐費，故湯志新無需另行繳交押金15000元；3、按合同約定，湯志新應每月交300元管理費，因雙方口頭變更以租金取代管理費，湯志新從未繳納或扣減管理費；4、知情證人周泳賢、張春國、鄭慶余、劉永勝出庭如實作證，可證實租金交納情況；5、湯志新承包的場地達2000多平方米，創興公司投資達20多萬元，如每月只收300 元管理費，顯失公平，在就餐人數劇增的情況下，作合理變更，湯志新也依約部分履行。二、金額為7126元的就餐統計表，是湯志新重復計數，一審以寫欠條未收回統計表不符合日常生活規律為由，認定其獨立于欠條，判令創興公司重復支付，顯然錯誤。欠條是雙方存在債權債務的有效憑證，而統計表只是就餐服務合同附件，出具欠條不需收回合同及附件，如按此推理，創興公司從未付款，因為湯志新手中仍持有每月就餐統計表。請求二審法院：1、支持創興公司的反訴請求；2、駁回湯志新要求退還15000元押金和支付統計表中所列餐費7126元的訴請；3、全部訴訟費由湯志新承擔。

　　上訴人創興公司在二審訴訟中未提供新證據。

　　被上訴人湯志新答辯稱：一、創興公司主張湯志新收取的15000元是租金而非押金，其理由明顯不成立。1、從舉證責任分配上看，一審判決公正。湯志新要求創興公司返還15000元，已舉證證實創興公司收取了該款，已完全履行了舉證義務。創興公司主張該款是租金不應退還，則有義務舉證。該收據未注明 15000元是押金還是租金，但鑒于湯志新基本履行了舉證義務并作出合理的解釋，而該收據是創興公司出具的，應對收據的瑕疵負責，另外，創興公司在履行合同中明顯具備主動優勢，一審基于上述原因要求創興公司舉證證實15000元不應退還，從舉證責任分配來講是公正的。2、創興公司主張15000元是租金，不應退還，理由明顯不足。（1）從證據的形式看，創興公司開具的收據與楊紅開具的白頭單性質不存在原則區別；（2）雖然補交15000元押金沒有書面合同約定，但創興公司在履行合同過程中明顯占優勢主導地位，在員工增加風險隨之增加情況下要求湯志新補交押金也合乎情理，湯志新補交押金時，雖提出過以債權抵押金，但創興公司不同意，湯志新只得先交款；（3）合同約定管理費創興公司同意在債權中抵扣；（4）相關證人是創興公司的員工，沒有其它相關證據佐證，這些證詞應不予采信；（5）湯志新承包食堂所出售飯菜已按創興公司要求以明顯低價賣出，這就是湯志新的主要義務，創興公司將內部員工飯堂發包，不應以贏利為目的，員工能夠以低價吃飯，表明創興公司享受權利，因此，合同不存在不公平的問題。二、創興公司主張統計表記載的7126元是重復支出，與事實不符。一審已查明湯志新向創興公司收取的費用主要是餐票（餐票借支單）、員工生活津貼（補貼）、管理技工人員餐費三項組成，2002年8月2日，雙方結算時創興公司出具的欠條只有餐票借支單和員工生活津貼兩大項，并無管理技工人員餐費這一項，因而，湯志新另將該項7126元作為債權憑證與2002年8月2日欠條并列使用，并沒有重復計算。綜上所述，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被上訴人湯志新在二審中未提供新證據。

　　本院認為： 本案是承包合同糾紛。從上訴和答辯的內容來看，訴訟雙方爭議的焦點：一是創興公司在2002年3月19日收到湯志新現金15000元是押金還是租金，二是統計表中的7126元是否包含在2002年8月2日的欠條中。

　　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創興公司收到湯志新15000元，收條未注明是押金還是租金，由此雙方產生爭議，故應從雙方的陳述結合承包合同的規定、權衡雙方的利益作綜合分析判斷該款的性質。湯志新主張該款是押金，理由是后來員工就餐人數大幅度增加致風險增加，創興公司要求增加保證金以防止員工食物中毒，故要求湯志新再補交押金。而創興公司認為該款是租金，理由是上訴第一點。首先，從訴訟雙方的陳述來看，共同點是由于就餐人數的增加發生費用的變更。對于承包人湯志新而言，就餐員工不斷增加，利潤亦隨之增加，不存在風險增加的問題，只有就餐員工不斷減少時，利潤也減少，才存在風險的問題。湯志新認為風險增加，意思是防止員工食物中毒，但是確保飯菜質量是湯志新應履行的義務，故其以此認為創興公司要求補交押金的理由是不充分的。其次，從雙方簽訂承包合同所得到的利益來分析，湯志新承包經營創興公司廚房和小賣部，得到的是承包利潤，創興公司則解決了員工低于市場價格就餐的問題，但是，由于就餐人數不斷增加，廚房和小賣部的承包利潤也隨之增加，在此情況下，湯志新僅僅每月上繳300元的小賣部管理費，與創興公司前期投入相比，差距太大，并且，小賣部的管理費，湯志新繳交了兩個月，之后的未繳交，創興公司也沒有追償，說明雙方對管理費已作變更。通過比較，創興公司主張是租金應當從欠款中扣除有理，應予支持；一審認定押金不當，應予糾正。扣除湯志新已繳交的半年租金15000元，湯志新還欠創興公司租金10000元。

　　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統計表載明的是管理、技工人員2002年7月份就餐的費用，而2002年8月2日的欠條則沒有注明這一項費用，由此可見，統計表與欠條反映的內容完全不同。如統計表是欠條的一部分，雙方經核對后，創興公司收回該統計表，這才符合常理。現統計表為湯志新持有，創興公司未能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釋，故本院認定統計表中的7126元獨立于2002年8月2日的欠條，對此，一審認定正確，應予維持，創興公司上訴無理，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創興公司欠湯志新餐費113747元，加班夜宵和食品費4845.5元，合計118592.5元，扣除創興公司已付的78604元，再抵扣湯志新欠租金10000元、水電費5408.8元、風扇賠償款60元，剩余24519.7元，應予清償。此外，創興公司收到湯志新繳交的20000元押金，應予退還。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九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廣東省佛山市三水區人民法院（2003）三法民肆初字第44號民事判決第三項；

　　二、變更廣東省佛山市三水區人民法院（2003）三法民肆初字第44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廣東省三水市創興不銹鋼制品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退還20000元押金及利息（從2003年1月8日起至本判決確定還款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商業貸款利率計算）給湯志新。逾期履行，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逾期商業貸款利率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三、變更廣東省佛山市三水區人民法院（2003）三法民肆初字第44號民事判決第二項為：廣東省三水市創興不銹鋼制品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支付欠款24519.7元及利息（從2003年1月8日起至本判決確定還款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商業貸款利率計算）給湯志新。逾期履行，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逾期商業貸款利率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2546元，反訴費834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380元，共6760元，由湯志新承擔2326元，廣東省三水市創興不銹鋼制品有限公司承擔 4434元。一審案件受理費2546元，湯志新已預交，扣除湯志新應承擔的訴訟費后剩余220元，由廣東省三水市創興不銹鋼制品有限公司在履行上述判決時一并逕付湯志新，一、二審法院不再作清退。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鄭 振 康

　　代理審判員 雷 啟 忠

　　代理審判員 歐陽建輝

　　二○○三年九月二十五日

　　書 記 員 歐陽潔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