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1）東中法經終字第199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東莞市前進經濟發展有限公司，住所地：東莞市篁村銀豐路聯豐苑三號樓。

　　法定代表人：邱影新，董事長。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黃妙聯，女，1971年12月16日出生，漢族，東莞市人，中國建設銀行東莞分行篁村辦事處職工，現住東莞市篁村區勝和恬甲二村。

　　上訴人東莞市前進經濟發展有限公司（下簡稱：前進公司）因不當得利糾紛一案，不服東莞市人民法院（2000）東經初字第241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案經審理查明：1997年1月，建行篁村辦的出納通知員工，1994年篁村辦的集資款期滿，可退還本金，也可以繼續存，利息由月息20厘降到15厘。黃妙聯將4萬元通過篁村辦股長交上，后篁村辦交還黃妙聯一張現金交款單，其上注明交款單位為前進公司，交款人為黃妙聯。據（2000）東中法刑終第45號刑事裁定書（下簡稱：45號裁定）所查證事實：1995年下半年，篁村辦主任張光明和邱影新決定成立前進公司，該司于1996年7月15日核準成立，法定代表人為邱影新。該司營業執照及公章等均交予張光明保管，邱影新未提出異議。前進公司的26127330帳戶是張光明開設的，邱影新對此知情，亦未提出異議，并與張光明一起使用該帳戶。該裁定書已經發生法律效力。另查：雙方當事人之間未發生債權債務關系。

　　原審法院認為：邱影新作為前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對張光明持有該公司的營業執照、公章，并開設26127330帳戶一直不持異議，應認定前進公司已授權張光明以公司名義進行民事活動，由此產生的民事責任應由前進公司承擔。原告的4萬元已于1997年2月17日存入被告的帳戶26127330內，這4萬元就受被告的控制，但被告取得這4 萬元沒有合法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規定：“沒有合法根據取得不當利益，造成他人損失的，應當將不當利益返還受損失的人。”被告沒有合法根據，取得原告的4萬元，造成原告無法收回，其應將這筆款及活期存款利息返還給黃妙聯；被告提供的證據復印件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原審法院依法判決：前進公司在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三日內支付4萬元及利息給黃妙聯（利息從1997年2月17日起按銀行同期同類存款利率計算至判決確定的付款之日止）；駁回原告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600元由被告負擔。

　　前進公司不服上述判決，上訴至本院稱：一、一審判決對證據的認定錯誤，違背法律規定；1、一審判決認定上訴人提交了（2000）東中法刑字第 45號刑事裁定書，且認為雙方均無異議，與事實不符。前述裁定書不是上訴人提供的，而是法庭自行收集，且對此雙方均有異議，被上訴人代理人提出該裁定在財產的處理上有問題。2、以上訴人提供的證據系復印件“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違背民事訴訟法第68條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78條的規定“證據材料為復制件，提供人拒不提供原件或原件線索，沒有其他材料可以印證，雙方當事人又不予承認的，在訴訟中不得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上訴人在提供證據復制件時均說明了是在“張光明、邱影新非法吸收公眾存款”一案中復制的，刑事案件的當事人當然不可能提供原件，且律師在參與刑事辯護時，公訴機關提供的證據卷本身就是復制件，上訴人怎么提供原件？二、本案定性錯誤，上訴人不是被告。本案定性為不當得利返還財產糾紛與事實不符；

　　1、原審原告是續存，是原有存款行為的繼續，只是利息降了，那么就是原告與金融單位即篁村辦事處的存款關系，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存款糾紛案件的若干規定》第一條第二項和第五條第三項規定：“以進帳單、對帳單、存款合同等憑證為主要證據起訴的，定為存單糾紛？quot；，該款起訴的依據為現金交款單，因此該案案由應定為存單糾紛，既為存單糾紛，金融機構應是當然的被告。

　　2、被上訴人的款是交給銀行的股長，交款單是銀行出具的，被上訴人是銀行工作人員，銀行也沒有將交款單交給上訴人，這一系列行為都是銀行及其工作人員一手經辦的，上訴人并不知情，銀行將存款放到哪個帳戶、給誰使用，存款人不知道，也無必要知道，銀行將款貸與他人，款從何來借款人也不必知道，上訴人在一審中提供的有關證據說明了這一點。原告在訴狀中明確訴稱：“東莞建行篁村辦事處的出納員通知辦事處員工……錢通過東莞建行辦事處的股長交上去了。”出納是代表辦事處還是上訴人通知的？股長是代表辦事處還是上訴人交款？出納員和股長均不是上訴人而是辦事處職員，憑什么代表上訴人而不代表辦事處？上訴人何時授權他們“通知”和“交錢”？

　　3、判決忽視了假名存款的事實，在實名制前存款人可以任何名義存款，但銀行憑存單兌付，被上訴人以上訴人名義存款，而存單在被上訴人處，現在被上訴人卻向被其冒用的上訴人要求還款，是惡人先告狀。

　　4、作為判決依據的第45號刑事裁定書所認定的事實及證據均沒有認定被上訴人的款為非法吸存，《篁村高息集資案單借用帳戶資金進帳明細報表》、《案發前未兌付存單詳細情況》這二份證據是認定上訴人非法吸存的證據之二，均沒有認定被上訴人的款進入了報表上的26127330帳戶，就是說事實上被上訴人的這筆款也并未進入上訴人帳戶，要上訴人償還毫無依據。

　　5、僅憑帳號來承擔責任沒有依據，即使被上訴人的款進入了上訴人的帳號，上訴人也不能因此就承擔責任，張光明一直供認，上訴人的帳戶及印鑒均由其掌管，邱影新對開設帳戶和由張保管印鑒沒有提出異議，但并不能因此推斷邱影新已授權他用帳戶收取被上訴人款項，授權必須是一種積極的作為行為，不能以不作為來推斷；且張光明在吸存中，除使用上訴人帳戶外，還開設了邱影新、梁爽等帳戶，而這些人對此一無所知，難道這些人會對帳戶內的款項承擔責任？張光明供認，從 95年12月起至97年2月，上訴人的帳戶一直由其掌管，上訴人并不知情，至今上訴人的印鑒仍在東莞建行，被上訴人存款后，上訴人的帳號亦被凍結，上訴人并未使用和占用這筆錢，被上訴人的存款又明顯是等息存款，是非法的，而被上訴人是銀行職員，對此不能說清楚。三、審判程序違法。本案通知上訴人應訴時，并未告知案件由合議庭審理，到開庭時才告知由合議審理，但合議庭的兩位審判員卻不列席參加審判，上訴人提出異議后，才改為獨任審判，但這種改變未經任何程序的批準，這與法院審判的規則是不符的。四、一審判決對訴訟費的分攤明顯違法。訴訟費由敗訴方承擔，一審判決駁回原告的其他訴訟請求，這說明原告已部分敗訴，但訴訟費卻全部由被告負擔，于法無據。綜述，上訴人不是本案的被告人，被告人應是東莞市建行篁村辦事處；請求撤消原判決，駁回原告的訴請；并由被上訴人承擔訴訟費用。

　　被上訴人黃妙聯答辯稱：

　　一、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七十五條：“下列事實，當事人無須舉證……（4）已為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裁判的所確定的事實；”的規定，原審判決對人民法院判決書所認定的事實作為認定事實的依據并無不妥。

　　二、答辯人于1997年2月5日將4萬元人民幣存入上訴人在建設銀行東莞市分行篁村辦事處開立的帳戶26127330內，這4萬元就由上訴人控制，但上訴人取得這4萬元沒有合法依據，依法4萬元顯屬不當得利，應當返還。綜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充分，適用法律正確，二審法院應予維持。

　　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75條第四款規定：“下列事實，當事人無需舉證：（4）已為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定的事實”；本案中（2000）東中法刑終字第45號刑事裁定書，已經發生法律效力，其所確定的事實一方面無需當事人舉證，另一方面則可作為有效證據使用。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規定：“沒有合法根據，取得不當利益，造成他人損失的，應當將取得的不當利益返還給受損失的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31條規定：“返還的不當利益，應當包括原物和原物所生的孳息。”一方取得利益是不當得利成立的必要條件，指因一定的事實結果，使當事人在財產上受有利益，至于當事人取得利益的原因和方法則無關緊要；他人受有損失是構成不當得利的另一必要條件，指財產的減少或應得利益的減少；第三個成立要件是取得利益和受有損失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即他人的損失是因一方取得利益造成的，此處之因果關系與民事責任構成條件中的因果關系不一致，通論為：只要基于某種共同性質原因同時發生取得利益和受有損害兩個結果，即構成因果關系；第四個要件為得利事實沒有法律上的原因，即利益的取得非直接依據法律或法律行為。

　　下對本案前進公司的上訴事由進行分析：

　　一、 認為原判認定雙方當事人對45號裁定無異議屬認定錯誤。依原判文意，應為：雙方對此裁定證據上的真實性并無異議，而非指事實無異議，該裁定既已發生法律法律效力，則其確認的事實即為法律上的真實，雙方均認可此裁定書的存在，此即為無異議。

　　二、認為其提供的證據雖為復印件，但可作為證據使用，原判認定“不能作為定案依據”違法。查原判認定部分并無此內容，而只有黃妙聯對此提出異議。上訴人之原意應為復印件應可作為證據使用，查其一審中提供該證據的證明內容，意為否定45號裁定書中所認定的事實，而該裁定已經發生法律效力，如前所述，其所確認的事實應為合法有效證據，如上訴人仍以該證據否認已發生法律效力裁判文書中所認定的事實，須經其他法律程序，而在本案不問。

　　三、認為收受4萬元并非前進公司所為、該案事實發生在黃妙聯與銀行之間等事由主張案由應定為存單糾紛，并且不應承擔責任等等主張原判認定事實錯誤。不爭之事實為黃妙聯是自行交款予篁村辦，其因此得到的交款單上注明交款單位為前進公司而并非黃妙聯。交款單系債權文書，以其表面意思表示可證前進公司為該4萬元的所有人，4萬元已經進入案涉26127330帳戶，前進公司因此獲得4萬元人民幣的占有、使用、收益、處分權，而該4萬元真正的所有人系黃妙聯無疑。在上述行為中，黃妙聯所實施的是一種事實行為，而非法律行為，因為其與前進公司之間并無其他債權債務關系，也并無法律規定其應交款予前進公司，前述已論取得利益的原因和方法并不影響不當得利請求權的成立，故在此本院亦無須查實。綜述為4萬元所有權屬黃妙聯，前進公司因黃妙聯的事實行為而取得該4萬元的所有權，前進公司授受利益，而黃妙聯因此利益受損，兩種結果基于同一事實，存在因果關系，而二者之間亦并無法律原因及法律規定，因此案涉事實已經符合法定之不當得利請求權構成要件，前進公司應依法返還其授受利益。

　　四、 認為原判程序違法，由合議審判改為獨任審判未經任何程 序批準。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對經由普通程序轉為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并未規定相應的審批程序，因此違法之說并無實據。

　　五、 認為訴訟費分擔不公，原告既已部分敗訴，就應承擔部分訴訟費。查原判計算訴訟費是以4萬元為基準，黃妙聯訴請利息部分并未計算入訴訟費，黃妙聯僅在利息部分部分敗訴，原判仍判令前進公司返還4萬元，并由其支付由該款計算出的訴訟費合理合法。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決。

　　該案二審案件受理費由上訴人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善華

　　代理審判員 伍曉毅

　　代理審判員 黎淑嫻

　　二00一年七月十三日

　　書 記 員 鄧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