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公布(2001)第17號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0)交終字第1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維馬國際有限公司（Vinmar Internation－al Ltd．），住所地：美利堅合眾國得克薩斯州休斯頓市西格林大道396號300室。

　　法定代表人：維杰·格拉蒂亞（Vijay Goradia），該公司總裁。

　　委托代理人：盧敏，上海匯盛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周琦，上海匯盛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浙江省杭州市鳳起路442號13樓。

　　法定代表人：湯駿，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郁華，浙江越翰林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上訴人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提單侵權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1998）浙經初字第27號民事判決，分別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周琦、上訴人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委托代理人郁華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1996年4月5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托運的異丁醇由“薩姆萊一號”輪裝船運輸，協和班輪公司作為船東國際散貨貨運公司的代表簽發了三份正本憑指示已裝船清潔提單，號碼為：SAM－ULSNIN－001號，提單載明：裝運港為韓國威山港，裝運時間為1996年4月5日，數量為950.712噸，交付地為中國寧波港及附近地點，并載明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裝運的異丁醇表面狀況良好。同年4月10日，貨物由“薩姆萊一號”輪運抵寧波港。當日，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即以金利隆公司為被告，向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要求金利隆公司依約履行提供1000噸異丁醇的義務。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1996）杭經初字第326號立案后，于1996年4月12日根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申請及擔保，作出內容為“查封、扣押金利隆公司名下異丁醇1000 噸”的（1996）杭經初字第326－1號民事裁定并實際執行。維馬國際有限公司遂以全套正本提單持有人的身份提出異議。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1996年5月28日通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1996年5月30日，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又根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申請，將查封扣押的異丁醇變賣。1996年6月24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以全套正本提單持有人的名義，向寧波海事法院提起訴訟。1997年5月5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根據本院的指令，提審此案。

　　本案所涉異丁醇原來是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從荷蘭鹿特丹港裝運，運抵韓國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轉由“薩姆菜一號”輪承運。

　　l996年1月23日，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與香港金利隆公司在杭州簽訂了KVVCX－960123RA號買賣合同，約定賣方金利隆公司向買方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提供異丁醇1000噸，單價CNF寧波每噸417美元，裝運港為歐洲港口，目的港為中國寧波，付款方式在提單日以后90天開具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為受益人的不可撤銷信用證。同日，金利隆公司又與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簽訂了一份買賣合同，該合同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和金利隆公司分別作為賣方和買方，并載明合同編號及約定的品名、單價、裝運港、到達港。支付條款中的信用證的受益人均與前述KVVCX－960123RA號買賣合同一致，但該合同約定有仲裁條款。1996年2月2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金利隆公司達成了向金利隆公司支付傭金的協議，明確約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向金利隆公司支付每噸7美元的傭金，“作為金利隆公司促成這筆生意的工作報酬”。但協議同時明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和金利隆公司仍然是合同的賣方和買方。1月30日，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申請中國建設銀行浙江省分行國際業務部開具了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為受益人的不可撤銷信用證。以后，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還根據金利隆公司轉述的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要求，申請銀行對信用證進行修改。

　　1996年4月2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鄞縣進出口公司簽訂了買賣合同，約定以每噸615美元的價格向鄞縣進出口公司提供1000噸異丁醇并開具了商業發票。以后，因貨物被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查封，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不能向鄞縣進出口公司供貨。經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上海分會（1997）滬貿仲字第428號仲裁書確認，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應賠償鄞縣進出口公司經濟損失146,924.58元人民幣并支付仲裁費32,340元人民幣。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1998）滬一中執字第460號民事裁定書確認強制執行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未自動履行的179,264.58元人民幣及逾期利息。

　　另對于上海虹橋律師事務所出具的（證明收到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賠款）收條及證明，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認為不能證明鄞縣進出口公司已實際收到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賠款，不予認可；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提供的美國銀行出具的利率計算依據系復印件，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對其真實性不予認可；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提供的差旅費及律師費證明材料，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認為其本身也不能證明是用于本案的合理支出，不予認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證據只能證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是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開具信用證的受益人，不能證明雙方之間存在直接的合同關系，也不能證明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對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查封、變賣的貨物具有所有權。

　　基于以上認定，原審認為：本案SAM－ULSNIN－001號提單是訟爭的950.712噸異丁醇財產權利的憑證。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作為提單的合法持有人，對提單項下貨物享有的所有權應依法保護。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因與金利隆公司的經濟糾紛，向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并提供擔保，由該院查封、變賣提單項下貨物，其行為侵害了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合法權益，應承擔賠償責任。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對提單項下貨物申請財產保全的行為應受到法律保護的抗辯理由不予采信。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一貨二賣的行為是引起本案及相關糾紛的重要原因，結合該項事實，應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金利隆公司簽訂的KVVCX－960123RA號買賣合同約定的價格即每噸417美元確定本案950.712噸價值，即396,447美元。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提交的利息損失計算依據真實性不能確認，本案應以侵權行為地法即中國法律作為確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利息損失的依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提交的鄞縣進出口公司賠款及差旅費、律師費支出的真實性不能確認，并結合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一貨二賣的事實，該公司相應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判決：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賠償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貨物滅失損失396,447美元并支付利息損失（按中國銀行的同期美元存款利率，自1996年4月12日計算至支付日），在判決生效后30日內付清；駁回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46,724元人民幣，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承擔16,724元，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承擔30,000元。

　　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上訴稱：一審法院認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一貨二賣而扣減其貨物滅失損失缺乏事實與法律依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將貨物賣給第三方的行為，并未經過法院審理，因此一審法院以每噸417美元作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損失錯誤。一審判決未支持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其他損失不公正。

　　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上訴稱：一審認定事實錯誤，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與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之間存在買賣關系；一審對一貨二賣的違法行為適用法律明顯不當，對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合法權益缺乏保護；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對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財產申請保全，有法可依。庭審中，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還提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不是本案一審原告，理由是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起訴狀是律師署名，不是當事人署名。 [Page]

　　庭審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向本院提交了書面代理詞，再次強調原審認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一貨二賣的行為是引起本案及相關糾紛的主要原因，并進而對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部分損失不予支持無任何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并針對庭審中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提出的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訴訟主體資格作了答辯。

　　本院經審理查明：1996年4月5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托運的異丁醇由“薩姆萊一號”輪裝船運輸，協和班輪公司作為船東國際散貨貨運公司的代表簽發了三份正本憑指示已裝船清潔提單，號碼為：SAM－ULSNIN－001號，提單載明：裝運港為韓國威山港，裝運時間為1996年4月5日，數量為950.712噸，交付地為中國寧波港及附近地點，并載明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裝運的異丁醇表面狀況良好。同年4月10日，貨物由“薩姆萊一號”輪運抵寧波港。當日，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即以金利隆公司為被告，向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要求金利隆公司依約履行提供1000 噸異丁醇的義務。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1996）杭經初字第326號立案后，于1996年4月12日根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申請及擔保，作出內容為“查封、扣押金利隆公司名下異丁醇 1000噸”的（1996）杭經初字第326－1號民事裁定并實際執行。維馬國際有限公司遂以全套正本提單持有人的身份提出異議。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1996年5月28日通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1996年5月30日，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又根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申請，將查封扣押的異丁醇變賣。1996年6月24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以全套正本提單持有人的名義，向寧波海事法院提起訴訟。1997年5月5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根據本院的指令審理此案。

　　本案所涉異丁醇原來是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從荷蘭鹿特丹港裝運，運抵韓國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轉由“薩姆菜一號”輪承運。

　　另查明：1996年1月23日，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與香港金利隆公司在杭州簽訂了KVVCX－960123RA號買賣合同，約定賣方金利隆公司向買方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提供異丁醇1000噸，單價CNF寧波每噸417美元，裝運港為歐洲港口，目的港為中國寧波，付款方式在提單日以后90天開具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為受益人的不可撤銷信用證。同日，金利隆公司又與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簽訂了一份買賣合同，該合同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和金利隆公司分別作為賣方和買方，合同編號及約定的品名、單價、裝運港、到達港、支付條款中的信用證的受益人均與前述 KVVCX－960123RA號買賣合同一致，但該合同約定有仲裁條款。1996年2月2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金利隆公司達成了向金利隆公司支付傭金的協議，明確約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向金利隆公司支付每噸7美元的傭金，“作為金利隆公司促成這筆生意的工作報酬”。協議同時明確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和金利隆公司仍然是合同的賣方和買方。同年1月30日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申請中國建設銀行浙江省分行國際業務部開具了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為受益人的不可撤銷信用證，以后，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還根據金利隆公司轉述的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要求，申請銀行對信用證進行修改。

　　1996年4月2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鄞縣進出口公司簽訂了買賣合同，約定以每噸615美元的價格向鄞縣進出口公司提供1000噸異丁醇并開具了商業發票。以后，因貨物被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查封，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不能向鄞縣進出口公司供貨，經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上海分會（1997）滬貿仲字第428號仲裁書確認，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應賠償鄞縣進出口公司經濟損失146,924.58元人民幣并支付仲裁費32,340元人民幣。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1998）滬一中執字第460號民事裁定書確認強制執行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未自動履行的179,264.58元人民幣及逾期利息。上海虹橋律師事務所出具證明，證明該所律師作為鄞縣進出口公司代理人已實際收到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上海代表處支付的經濟損失。

　　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在一審中還提交了證明其損失存在的有關差旅費、律師費的證據，并提交了美國銀行出具的利息計算證明，該證明為復印件。

　　本院認為：本案是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訴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提單侵權糾紛，應適用我國的有關法律。SAM－ULSNIN－001號提單是訟爭的950.712噸異丁醇財產權利的憑證。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作為提單的合法持有人，對提單項下貨物享有的所有權應依法保護。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因與金利隆公司的經濟糾紛，申請法院查封扣押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所有的貨物，其行為侵害了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合法權益，應承擔賠償責任。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關于其與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之間存在買賣關系的主張缺乏事實依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對提單項下貨物申請財產保全的行為應受到法律保護的抗辯理由不能成立。因本案所涉貨物已經被變賣，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應當賠償因其財產保全行為造成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損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主張以其與鄞縣進出口公司購銷合同約定的價格作為其損失的主張符合法律規定，原審判決認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存在一貨二賣的情節，并結合此事實認為應以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金利隆公司簽訂的合同約定的價格確定本案的貨物價值，因為此點屬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金利隆公司購銷合同糾紛，不屬于本案的審理范圍，故原審判決的認定缺乏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應予糾正。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與鄞縣進出口公司簽訂的合同約定的價格應受到保護。關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為證明其向鄞縣進出口公司支付賠款提交的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的裁定，是為執行生效的仲裁裁決的裁定，其證明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應當向鄞縣進出口公司賠償款項，具有證據效力，能夠證明損失的存在。加之鄞縣進出口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出具的收條更能證明此點，對于此項損失應予認定。維馬國際有限公司主張本案利息損失應以美國銀行的利率為依據，因其提供的是復印件，且本案侵權行為地在中國，故該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維馬國際有限公司關于律師費和差旅費的主張，未能提交充分的證據證明，依法不予支持。

　　關于庭審中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委托代理人提出的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訴權問題，經審查，該公司的委托代理人代為提起訴訟的行為并未超過代理權限，并不違反法律規定。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庭審中關于此點的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四條、第一百二十八條、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三款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二款、第一百一十七條、第一百四十六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1998）浙經初字第27號民事判決；

　　二、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賠償維馬國際有限公司貨物滅失的損失584,687.88美元并支付利息（利息損失按照中國銀行的同期美元存款利率，自1996年4月12日計算至支付日止），在本判決生效后30日內付清；

　　三、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賠償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根據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1998）滬一中執字第460號裁定書支付給鄞縣進出口公司的賠款179,264.58元人民幣；

　　四、駁回維馬國際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五、駁回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的上訴請求。

　　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46,724元人民幣，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承擔2,385元人民幣，由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承擔44,339元人民幣；二審案件受理費46,724元人民幣，由維馬國際有限公司承擔2,385元人民幣，由浙江省對外經濟貿易開發公司承擔44,339元人民幣。 [Page]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雷旭暉 　

審　判　員　　王淑梅

代理審判員　　趙　紅

二○○一年二月二十一日

書　記　員　　胡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