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二終字第588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順德市萬邦焊接設備有限公司，住所地佛山市順德區倫教鎮三洲工業區。

　　法定代表人何志宏，董事長。

　　訴訟代理人梁昌云，廣東海迪森律師事務所律師。

　　訴訟代理人梁立云，男，1970年10月5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順德區大良東樂路德富大廈7座501號。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順德市倫教鎮信發摩托車配件廠，住所地佛山市順德區倫教鎮永豐工業區。

　　負責人連智強。

　　訴訟代理人李建軍，廣東引力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連智強，男，1960年2月14日出生，漢族，住佛山市順德區容桂直街2巷9號。

　　訴訟代理人李建軍，廣東引力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順德市萬邦焊接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邦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順德市倫教鎮信發摩托車配件廠（以下簡稱信發廠）、被上訴人連智強買賣合同拖欠貨款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3）順法民二初字第0151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查明：萬邦公司自1999年10月6日至2000年12月5日間供應焊接設備給連智強開辦的私營獨資企業信發廠，但雙方沒有簽訂書面買賣合同，亦未明確約定付款期限。2001年2月8日雙方進行了對帳，信發廠、連智強聘請的員工李燕玲在“信發對帳單”上簽上了“已上對齊數”字樣，但并沒有注明信發廠、連智強尚欠萬邦公司多少貨款。2001年2月20日和同年3月20日，雙方又對部分產品進行了退換，但未對貨款進行結算。到2003年4月25日止，信發廠、連智強尚欠萬邦公司貨款人民幣380681.20元。萬邦公司經催收未果，遂于2003年4月25日向原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信發廠、連智強支付拖欠貨款人民幣380681.20元；2、判令信發廠、連智強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案經原審法院審理認為：連智強開辦的私營獨資企業信發廠雖然尚欠萬邦公司貨款380681.20元，但此項債務產生于1999年至2000年間，且雙方當事人沒有明確約定本案買受人即信發廠支付上述貨款的時間，故信發廠應于收貨之日支付貨款，即萬邦公司請求信發廠、連智強支付貨款的訴訟時效期間應自信發廠、連智強收貨之日起的二年。然而，因雙方于2001年2月8日對帳以及在同年的2月20日、3月20日退換產品的行為，本案訴訟時效發生了中斷。因此，本案訴訟時效期間應從最后一次中斷的次日即2001年3月21日起重新計算二年，但萬邦公司直至2003年4月25日才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信發廠、連智強付款，已超過了二年的訴訟時效期間，其訴訟請求，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六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五條、第一百三十七條的規定，原審判決：駁回萬邦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8220元，全部由萬邦公司負擔。

　　上訴人萬邦公司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上訴稱：一、原審判決認定萬邦公司與信發廠、連智強之間的交易關系全為買賣合同關系是錯誤的，真正的交易關系是加工承攬關系。根據本案的主要證據“信發對帳單”的明細產品可知，內有專用焊機、車輪焊接專機、銅板、銅、維修費用等。也就是說，雙方來往中是萬邦公司為信發廠、連智強特制其專用的焊機和配備焊接用的原材料如：鉻銅、電容等以及相應的焊接配件，很明顯萬邦公司所做的一切均來源于信發廠、連智強的指定，萬邦公司根據其特別要求配套給信發廠、連智強，其產品并不通行。因此，雙方的交易關系符合加工承攬的合同關系，并非買賣合同關系。二、本案的訴訟并不受二年訴訟時效的約束，原審判決理解和運用法律錯誤。2001年2月8日，萬邦公司與信發廠、連智強對所交易的物品進行對帳，確立了信發廠、連智強總共收到萬邦公司價值380681.20元的物質，從而確立了明確的債權債務，因雙方當事人沒有約定付款時間且庭審中雙方也不能確定合同付款的時間因而屬于履行期限不明確，根據《民法通則》第八十八條第二款：“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要求債務人履行義務”，本案故此不受二年訴訟時效約束。但原審判決引用《合同法》第一百六十一條，認為雙方在買賣合同交易關系的基礎事實之下，應當適用“買受人應當在收到標的物或者提取標的物單證的同時支付。”的規定用以確立萬邦公司的權利從標的物交付之時開始被侵犯，萬邦公司認為，假使雙方發生的是買賣合同關系，《合同法》第一百六十一條只是對買受人即合同義務人作出硬性規定其履行義務，從而更好地保障債權人利益，和以使債權人向債務人主張權利之時，對債務人以沒有約定履行付款時間而對抗債權人，導致債權人利益受損的一種法律救助手段，其立法意圖是督促買受人付款，并非限制出賣人主張權利的時間，不然的話，就悖于法理，也就造成與《民法通則》第八十八條的沖突，對此，原審法院的理解完全錯誤導致適用不當。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交易關系性質錯誤，適用法律不當，而作出錯誤的判決，因此，請求：一、判令撤銷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3）順法民二初字第01515號民事判決。二、判令信發廠、連智強向萬邦公司支付貨款380681.20元。

　　上訴人萬邦公司對其陳述事實在二審期間提供的證據有：1、國內特快專遞郵件詳情單存根1份；2、國信聯合律師事務所律師孫學偉出具的證明1份；3、國信聯合律師事務所律師孫學偉的律師執業證1份。以上三證據證明本案訴訟時效中斷的事實，即本案的訴訟時效應從2001年11月29日開始計算。信發廠、連智強經質證后認為：1、萬邦公司提供的三份證據已超過舉證期限，且該證據不屬于新的證據范疇。2、萬邦公司提供的三份證據也不能證明其曾經向信發廠、連智強主張過權利。

　　被上訴人信發廠、連智強答辯稱：一、萬邦公司與信發廠、連智強之間從未發生加工承攬關系。1、信發廠、連智強從未與萬邦公司簽訂任何的加工承攬合同，也從來沒有指定或要求萬邦公司完成任何工作成果。因此，雙方不存在加工承攬關系。2、萬邦公司在一審起訴狀的案由認為本案是屬于買賣合同糾紛，從萬邦公司在起訴狀的事實與理由中的陳述可證實萬邦公司已承認雙方所發生的只是買賣關系，而不存在承攬關系。3、由于本案審理的是買賣合同糾紛，若萬邦公司認為本案屬于加工承攬糾紛的，應另案起訴。二、根據各國通行的民法理論，訴訟時效是從請求權能夠行使之日起算，我國從法理、立法到司法實踐均遵循上述原則。合同法第 161條的規定與民法通則第八十八條的有關規定沒有沖突。退一步說，即使存在沖突也是以作為特殊法的合同法效力優于作為普通法的民法效力。另外，關于“履行期限不明確債權人可以隨時要求債務人履行債務”的規定，可以得出萬邦公司的債權請求權從交付標的物之后可以行使，而且訴訟時效應該從該時開始計算。三、合同法161條對買受人支付價款的期限作出三個規定。首先應遵守的是約定支付期限，在沒有約定期限的情況下應適用推定的支付期限，在上述兩條件均不存在的情況下應當適用法定支付期限。四、退一步說，即使本案定性為加工承攬合同糾紛，但合同法第263條對報酬的支付期限的規定與合同法第161條規定所遵循的法學原理是相同的，綜上所述，由于萬邦公司放棄其時效利益，其實體權利已不再受法律保護。請求二審法院依法駁回其上訴請求。

　　被上訴人信發廠、連智強為其辯解在二審期間未提供新的證據。

　　根據上述當事人確認的證據、事實以及對當事人爭議的證據的認證，本院因此確認了本院以上查明的事實。

　　本院認為：萬邦公司與信發廠、連智強之間的買賣關系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信發廠、連智強欠萬邦公司貨款380681.20元的事實清楚，本院予以認定。現本案爭議的焦點是萬邦公司的起訴是否超過兩年的訴訟時效期間。本案中，萬邦公司與信發廠、連智強雖然進行了對帳，但雙方只是對何時交易了何種貨物進行對數，況且，雙方對數后又對部分貨物進行了退換，在對數和退換貨物中均未明確約定付款期限，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八條第二款第（二）項 “履行期限不明確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向債權人履行義務，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要求債務人履行義務，但應當給對方必要的準備時間。”的規定，債權人可隨時要求債務人信發廠、連智強履行支付貨款的義務，故萬邦公司的起訴并沒有超過兩年的訴訟時效期間，據此，萬邦公司的上訴有理，本院予以支持。信發廠、連智強辯稱萬邦公司的訴請已超過訴訟時效期間，依法應駁回其上訴請求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基本清楚，但適用法律不當，導致判決錯誤，本院予以糾正。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八條第二款第（二）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人民法院（2003）順法民二初字第01515號民事判決。

　　二、順德市倫教鎮信發摩托車配件廠、連智強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付給順德市萬邦焊接設備有限公司貨款人民幣380681.20元。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8220元，共計16440元，由被上訴人順德市倫教鎮信發摩托車配件廠、連智強負擔。順德市萬邦焊接設備有限公司在一、二審預交的訴訟費用一、二審法院不予退回，待本判決生效后由順德市倫教鎮信發摩托車配件廠、連智強逕付給順德市萬邦焊接設備有限公司。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鄭 振 康

　　代理審判員 歐陽建輝

　　代理審判員 毛 明 梭

　　二○○三年九月二十六日

　　書 記 員 梁 碧 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