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一終字第276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吳友華，男，漢族，1965年6月29日出生，住佛山市高明區沿江路520號，身份證號碼：440624650629001.

　　委托代理人李朝君，男，漢族，1971年9月18日出生，住佛山市高明區沿江路2號，身份證號碼：440624710918571.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鄒自由，男，漢族，1967年6月12日出生，住佛山市高明區泰和路御景花園103鋪，身份證號碼：360102670612431.

　　一案，不服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2003）明民二初字第19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了合議庭，并于2003年11月21日進行了法庭調查。上訴人吳友華及委托代理人李朝君、被上訴人鄒自由到庭均參加了調查。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鄒自由向原審法院訴稱：鄒自由與吳友華于2002年4月18日簽訂《裝飾工程合同》及報價單各一份，約定由鄒自由對吳友華所經營的酒店內一卡拉OK客房進行裝修。但工程進行到第五天，吳友華提出個性裝修方案，造成鄒自由材料、人工損失約1000元。經對方重新設計報價，依約在2002年5月底完成工程，雙方在2002年6月3日到現場驗收結算，合計工程款14844元。吳友華已支付12700元，至今尚欠2144元工程款與1000元損失費未支付。故請求判令吳友華支付尚欠款項共計3144元及利息共3521.28元。

　　吳友華向原審法院答辯稱：鄒自由所作工程與報價單中的第5、6、8、11、14項約定不同，導致吳友華一直未驗收，也未簽名，而鄒自由提供的驗收單據并非吳友華本人的簽名，故不具法律效力，請求依法駁回鄒自由的訴訟請求。

　　原審法院經開庭審理，認定事實如下：2002年4月18日，鄒自由與吳友華簽訂了《裝飾工程合同書》，約定由鄒自由承擔吳友華經營的新好年華酒店的一卡拉 OK房裝修工程的設計、施工、安裝任務，工期為40天，自合同簽訂日起算……，原告方完成施工圖的設計后須在商定的時間與被告方審圖，經被告方確定后簽字認可，原告方可施工……；工程竣工后，原告方應通知被告方驗收，被告方在接到通知后二天辦理驗收手續，如被告方在規定時間內未能驗收，需及時書面通知原告方，另定驗收日期，否則視為被告通過驗收……。

　　簽約當天，鄒自由進場施工。同年4月23日，鄒自由應吳友華的要求，對施工圖的天花設計作了修改，吳友華在設計圖上簽名確認并同意補償1000元給鄒自由。施工期間，吳友華的雇工杜廣英在電視柜施工圖上簽名同意工程設計方案有關變更事項及工程增加項目，工期延長2天。同年5月18日，鄒自由完成了全部工程。同年6月3日，杜廣英參加驗收，確認工程合格，工程總價為14844元。2002年4月30日、5月11日、5月20日先后共付款12700元，余款 2144元及補償款1000元未付，鄒自由經催討未果。

　　原審法院認為：鄒自由以聚英裝飾設計部的名義與吳友華簽訂《裝飾工程合同》，約定由鄒自由為吳友華設計、施工、安裝一卡拉OK房，因鄒自由沒有從事建筑裝飾裝修資格，不具有承接建筑裝飾裝修工程的個體營業者條件，故雙方所簽訂的《裝修工程合同》為無效合同，合同中相關條款對雙方無約束力。吳友華對其酒店職員杜廣英實施的行為，在知道或應當知道的情況下并沒有在合理期間作出否認意思表示，且已支付了大部分的工程款，同時杜廣英的行為具有有權代理的全部要件，鄒自由有理由相信杜廣英有代理權。杜廣英實施的民事行為，由此產生的責任應由吳友華承擔。因雙方所簽訂的合同無效，鄒自由在施工過程中為吳友華提供了技術、勞務及材料，吳友華應折價返還給鄒自由，工程款則按驗收單結算返還。鄒自由訴請吳友華償付債務利息，于法無據，不予支持。吳友華的辯解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采信。原審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六十一條第一款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之規定，于2003年8月 8日判決：一、吳友華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工程款3144元給鄒自由；二、駁回鄒自由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51元，由吳友華負擔。

　　吳友華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上訴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采信不實證據，適用法律不當。一、判決前后矛盾。1、判決確認吳友華提供的證據2、3、4具有真實性，確認其證明效力，亦即承認了鄒自由多項工程不按合同規定的設計圖紙施工，工程質量明顯不符合合同的要求。判決確認了吳友華應折價返還給鄒自由技術、勞務和材料費，但所作判決卻是合同規定的全部工程款。2、原審判決確認吳友華提供的證據1的證明效力，即確定工程按14000元結算，但最終確認鄒自由所舉證據上的工程總價款14844元。3、判決認定了雙方合同約定的驗收條款的內容，但又在無任何證據引證的情況下認定杜廣英在電視柜施工圖上簽名同意工程設計方案有關變更事項及工程增加項目，從而認定杜廣英為吳友華指定的施工監工人員，其在施工中的一切行為都得到吳友華的授權與追認。在杜廣英參加驗收確認工程合格及工程總價款后，吳友華付款行為是對杜廣英驗收行為的追認。然而，杜廣英僅是新好年華酒店旅業部一個服務人員，吳友華從來沒有授權杜廣英參與過酒店的裝修工程，更沒有委托其驗收工程。鄒自由稱找不到吳友華進行驗收不能成立，因為吳友華天天在酒店管理業務。而且，付款時間是在驗收工程之前，不能視為對驗收行為的追認。二、采信不實證據。1、在工程報價單中，列明了工程項目的規格、數量、單價。依雙方約定，若工程項目有變更，需在雙方所持的報價單上注明情況并簽名方生效。而鄒自由提交的報價單上有其私自書寫的內容，稱吳友華補給鄒自由損失費1000元，與吳友華所持報價單不相符，在其提交的驗收總價單上也沒有加上該1000元。2、驗收總價單的采信是錯誤的。根據各項工程與實際核準，鄒自由多結算了3820元，多個項目不依照合同圖紙施工，對吳友華要求返工置若罔聞，給吳友華造成了7577元的損失。原審法官到現場沒有履行勘查手續，也沒有出具勘查報告讓雙方當事人確認，導致鄒自由在施工過程中偷工減料和不按合同圖紙施工的行為得不到認定。而吳友華所提意見及相關現場照片和圖紙也未能采信。綜上，請求判決撤銷原審法院判決。

　　被上訴人鄒自由向本院答辯稱：吳友華上訴的事實和理由沒有依據，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都有其簽名，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經法庭調查，本院查明事實如下： 2002年4月18日，鄒自由與吳友華簽訂了《裝飾工程合同書》，約定由鄒自由承擔吳友華經營的新好年華酒店的一卡拉OK房裝修工程的設計、施工、安裝任務，雙方對工程工期、雙方的權利義務等進行了約定。簽訂合同后，鄒自由進場施工。2002年4月23日，雙方對工程報價單予以協商，同意減去報價單上第三項電視后面卷軋垂簾噴畫項目由吳友華自行施工，取消工程第七項電視柜項目，吳友華補給鄒自由300元。工程款為14000元。

　　此后鄒自由繼續施工。吳友華也陸續支付工程款共計12700元，其中三筆先后于2002年4月30日、5月11日、5月20日支出，鄒自由均向吳友華出具了收款收據。

　　訴訟中，吳友華提出鄒自由所提交的施工過程中修改和增加電視柜工程圖紙和驗收完總價單上吳友華所經營的新好年華酒店員工杜廣英的簽名不是其本人所簽，不能確認其真實性。經過質證，鄒自由出具了上述兩份證據的原件予以核對，而由于在上述簽名形成期間，杜廣英是吳友華聘請的員工，如吳友華認為杜廣英的簽名不實，其負有相關的證明責任。但吳友華未能舉證推翻上述證據中杜廣英的簽名的真實性，而且，在法庭調查中，法官向吳友華充分說明了上述證明責任的承擔后，吳友華仍不明確表示肯定或者否定，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八條第二款的規定，視為吳友華對杜廣英上述證據材料中的簽名予以確認。

　　根據上述兩份證據，本院確認事實如下：工程施工期間，吳友華所經營的新好年華酒店員工杜廣英在電視柜施工圖上簽名同意電視柜及其背景工程設計方案有關變更事項及工程增加項目，注明電視柜在原有的基礎上加長1.8米，夾板屏風造型，總計1000元。由于工程增加項目，工期延長2天。

　　2002年6月3日，鄒自由列出一份驗收完總價單，所列工程總價款為16098元，按86%計算，為13844元。另外電視柜在原有的基礎上加長1.8米增加200元，夾板屏風造型800元，合計1000元，二者相加共14844元，減去已付的12700元工程款，吳友華尚欠2144元。杜廣英作為吳友華一方的代表，在驗收完總價單上寫：“工程完成，驗收合格”。

　　另外，對于原審法院確認的鄒自由于2002年4月23日應吳友華的要求，對施工圖的天花設計作了修改，吳友華在設計圖上簽名確認并同意補償1000元給鄒自由的事實，由于雙方提交的同一份報價單上其余內容均相符，唯上述內容僅記載于鄒自由所持的報價單上，而吳友華所持的報價單并無此內容，雙方對該部分內容也存在爭議，由于鄒自由不能對此作出合理的說明，而且是由其本人書寫，故本院不予認定該部分內容所要證明的事實。

　　根據以上認定事實，本院認為：本案屬裝修工程欠款糾紛。鄒自由與吳友華之間的裝修工程關系，因鄒自由沒有從事建筑裝飾裝修的資質、主體不適格而自始無效。但由于鄒自由已經實際為吳友華提供了技術、勞務和材料，因此，根據公平合理原則，吳友華應當向鄒自由支付相當的工程款項。吳友華認為原審法院既然認為應是 “折價”給鄒自由，不應按驗收單結算數額計算，實際上是對文字上的誤解。原審法院所指的是吳友華應對鄒自由實際已經提供的技術、勞務和材料以金錢的方式進行計價并予以返還，而不是對工程款的折扣。對于吳友華應當返還的金額，如果雙方有約定則按約定，如無，則涉及對實際工程情況的鑒定和核價。杜廣英在驗收完總價單上的確認簽字行為是否構成表見代理是本案的關鍵。由于吳友華無法否認杜廣英在施工期間電視柜工程的修改及增加工程的確認行為，杜廣英作為吳友華聘請的員工，在施工過程中參與了工程的業務，并代表吳友華和新好年華酒店實施了一定的行為，且吳友華對此并沒有表示異議，因此鄒自由完全有理由相信杜廣英有權代表吳友華對工程進行結算。根據合同法第四十九條的規定，無論吳友華事后是否予以追認，杜廣英的上述代表行為均有效，原審對驗收完總價單的采信并無不當，本案不再對工程實際情況進行具體核算。吳友華認為總工程款應以2002年4月23日報價單上的14000元為準，由于驗收完總價單是雙方對工程的最終核算和確認，而報價單僅是施工過程中的一種預算，因此，應當以最后的總價單所確定的14844元為工程款總額。根據該總價單的確認，吳友華尚欠鄒自由工程款共計2144元，吳友華應當向鄒自由支付該款項及占用該款項期間的合理利息。原審對吳友華占用款項期間的利息不予保護，而鄒自由對此判決未提出上訴，根據民事訴訟不告不理原則，本院對此不予改判。

　　至于所謂1000元的損失費賠償問題，由于鄒自由據以主張的證據存在無法證實的疑點，本院不予采信，從而不支持該部分訴訟請求，予以駁回。

　　綜上所述，原審法院認定事實部分錯誤，適用法律基本正確，本院對于認定錯誤的事實部分依法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三）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 變更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2003）明民二初字第198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上訴人吳友華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工程款2144元給被上訴人鄒自由。如逾期履行，則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貸款利率加倍支會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二、 維持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2003）明民二初字第198號民事判決第二判項。

　　一、二審受理費各151元，合計302元，由鄒自由負擔118元，吳友華負擔184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易新華

　　代理審判員 陳治艷

　　代理審判員 劉建紅

　　二○○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書 記 員 萬曉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