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3）贛民一終字第92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吳錦榮，男，漢族，1955年5月生，個體工商戶，住廣東省連平縣油溪鄉大塘村。

　　委托代理人吳宏平，廣東航法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盛幼冬，江西文瀾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鐵礦，住所地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鄉三星村。

　　法定代表人巫志杰，礦長。

　　委托代理人王康懿，男，漢族，1971年11月18日生，住贛州市章貢區八一四大道3號。

　　上訴人吳錦榮與被上訴人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鐵礦買賣合同糾紛一案，江西省贛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03年8月30日作出（2003）贛中法民初字第04號民事判決。上訴人吳錦榮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3年12月10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吳錦榮及其委托代理人吳宏平、盛幼冬，被上訴人南亨鐵礦的法定代表人巫志杰及其委托代理人王康懿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1999年4月13日，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鐵礦（以下簡稱南亨鐵礦）與吳錦榮訂立了《購銷鐵礦石協議》，約定由南亨鐵礦按每噸146元的價格提供鐵礦石給吳錦榮，吳錦榮須先付款后在南亨鐵礦采場、堆場認可質量規格后調運，調出后南亨鐵礦不負任何責任，增值稅發票由南亨鐵礦按每噸6元（稅率）提供給吳錦榮。協議訂立后，南亨鐵礦共向吳錦榮提供鐵礦石57520噸，價款為7331496.60元，吳錦榮則向南亨鐵礦支付了價款 6068443.60元。2001年3月3日，吳錦榮以自己名義出具了一張內容為“今欠到巫志杰老板礦款1263053元整，2001年4月底付清”的欠條。之后，吳錦榮陸續支付了一些款項，尚余部分礦石款未付。2002年10月19日，南亨鐵礦法定代表人巫志杰與吳錦榮進行了結算，并列出了《結算清單》，該清單載明：“已付款6068443.60元（包括江西萍鄉1999年7月12日200000元、9月30日200000元、11月8日 200000元在內）。各人借支運費為：付汽車運費52500元（火車站退礦）、付巫陽真支款49000元、付巫志杰礦款80000元、付張運青借款 16000元（買推土機），付款總額197500元。仍欠總款壹佰零陸萬伍仟伍佰伍拾叁元整（1065553元）。”

　　原審法院認定上述事實依據的是以下經質證的證據：南亨鐵礦與吳錦榮簽訂的《購銷鐵礦石協議》；南亨鐵礦向吳錦榮開具的鐵礦運費結算表；吳錦榮于2001年3月3日立下的欠條；雙方于2002年10月19日簽訂的《結算清單》。

　　南亨鐵礦于2002年11月14日向法院起訴，其訴請是：吳錦榮從1994年起陸續從我礦調走了價值7331496.60元的鐵礦石，至今未結清礦石款，請求法院判令吳錦榮向我礦支付礦石款7331496.60元，并承擔訴訟費用。吳錦榮對此作了如下答辯：我是代表原連平縣油溪鎮大塘車隊與南亨鐵礦簽訂《購銷鐵礦石協議》的，該車隊后變更為連平縣榮華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榮華公司），我作為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不應列為本案被告；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河中法經再字第1號民事判決已確認榮華公司2001年3月3日所立1263053元欠條，沖抵江西省萍鄉市祥礫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祥礫公司）支付給南亨鐵礦的60萬元后，榮華公司仍欠南亨鐵礦663053元這一事實，再沖減榮華公司之后支付的貨款197500元、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上述判決判令南亨鐵礦應承擔的訴訟費21132元、以及南亨鐵礦應付稅款291329.79元和質量扣款141223元，榮華公司實欠南亨鐵礦貨款 11868.21元；2002年10月19日的《結算清單》是我在被巫志杰非法拘禁并施以暴力的情況下簽訂的，該清單中有關“已付款中包括祥礫公司支付給南亨鐵礦的60萬元”的內容以及“仍欠款1065553元”的結論無效。

　　原審法院認為，雙方當事人于1999年4月13日訂立《購銷鐵礦石協議》后，南亨鐵礦向吳錦榮提供了價值7331496.60元的鐵礦石，而吳錦榮僅向南亨鐵礦支付了價款6265943.60元，尚欠價款1065553元。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五十九條之規定，吳錦榮應當向南亨鐵礦支付上述欠款。南亨鐵礦請求判令吳錦榮向其支付價款7331496.60元，其中1 065553元具有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予以支持，其余6265943.60元經查吳錦榮已向其支付，南亨鐵礦再請求吳錦榮向其支付缺乏事實依據和正當理由，不予支持。吳錦榮辯稱本案適格被告是榮華公司與查明的事實不符，不予采納。吳錦榮辯稱其已向南亨鐵礦支付價款6265943.60元具有事實根據，予以采納。吳錦榮辯稱已向南亨鐵礦支付的價款中未包括祥礫公司直接向南亨鐵礦支付的價款60萬元，該款可抵銷其尚欠南亨鐵礦的部分價款，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的規定，吳錦榮對其主張的這一事實負有舉證責任，但其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主張，不予采納。吳錦榮辯稱根據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河中法再字第1號民事判決，南亨鐵礦應承擔訴訟費21132元，該款可抵銷尚欠南亨鐵礦的部分價款，因該訴訟費已由上述判決確定，不能在本案中予以抵銷。吳錦榮辯稱南亨鐵礦應付稅款291329.79元，可抵銷其尚欠南亨鐵礦的部分價款，因稅款問題不屬民事案件的受理范圍，本案對此不予處理。吳錦榮還辯稱，祥礫公司以其交付的鐵礦石質量不合格為由扣除的價款141223元，可抵銷其尚欠南亨鐵礦的部分價款，因吳錦榮與南亨鐵礦已在協議第三條中明確約定了質量條款，南亨鐵礦并未違反這一條款，因而吳錦榮的這一主張無正當理由，不予采納。吳錦榮未依約向南亨鐵礦支付價款是引起糾紛的直接原因，應承擔主要訴訟費用；南亨鐵礦的訴訟請求未全部得到支持，也應承擔一定的訴訟費用。據此，原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五十九條、第一百六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一、限被告吳錦榮在判決生效后7日內向原告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鐵礦支付價款1065553元；二、駁回原告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鐵礦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46666元由原告江西省龍南縣南亨鐵礦承擔20000元，被告吳錦榮承擔26666元。

　　吳錦榮上訴稱：原審判決違反法定程序，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表現在：1、與南亨鐵礦訂立和履行《購銷鐵礦石協議》的是榮華公司，上訴人在協議上簽名是履行該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職責，其行為后果應由榮華公司承擔，故上訴人不是本案適格被告。2、被上訴人未按約定開具稅票，致使榮華公司無法辦理稅款抵扣，一審法院對稅款問題既不作處理又沒有裁定中止訴訟并移交國家稅務機關處理。3、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河中法經再字第1號生效民事判決判令榮華公司代南亨鐵礦返還給祥礫公司的60萬元，應當沖減榮華公司欠南亨鐵礦相同數額的債務，在此基礎上扣除該判決判令南亨鐵礦應承擔的訴訟費 21132元，以及南亨鐵礦應付稅款291329.79元和質量扣款141223元后，榮華公司僅欠南亨鐵礦貨款11868.21元。4、南亨鐵礦有 6265943.60元的訴訟請求被駁回，占其訴請總額的85.5%，說明其濫用訴權，應當按該比例承擔一審案件受理費39899.43元，但原判僅判令其承擔訴訟費2萬元。請求二審法院駁回南亨鐵礦的訴訟請求或撤銷原判，發回重審。

　　南亨鐵礦答辯稱：1、吳錦榮與我礦訂立的《購銷鐵礦石協議》及其簽收的運費結算表、出具的欠條等證據足以證明吳錦榮是本案適格被告。2、吳錦榮未按稅法規定向我礦申請開具增值稅發票，要求在本案中以稅款沖減貨款沒有法律依據。3、2002年10月19日的《結算清單》注明吳錦榮已支付的 6068443.60元礦石款中包括祥礫公司的60萬元，吳錦榮在該清單上簽字予以認可，而雙方該次結算是在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2002）河中法經再字第1號民事判決之后辦理的。4、吳錦榮所稱因質量問題被退回的那批礦石價值476000元，該款不在我礦訴請的礦石款總額內，吳錦榮要求我礦承擔礦石質量扣款缺乏事實依據。原審判決審理程序合法，認定事實清楚，判決內容公正、妥當，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從雙方訴辯意見分析，就本案事實部分，吳錦榮對原判認定其欠款總額為1065553元有異議，對原判認定的其他事實無異議；南亨鐵礦對原判認定的事實均無異議。本院對雙方無異議的事實予以確認，并根據其一、二審提交的證據和質證情況，補充查證如下事實：

　　連平縣油溪鎮大塘車隊成立于1994年4月18日，法定代表人為吳錦榮。2000年4月4日，該車隊將企業名稱變更為連平縣榮華礦業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仍為吳錦榮。

　　2001年5月，榮華公司以祥礫公司拖欠貨款784610.39元為由，向廣東省東源縣人民法院起訴，請求判令祥礫公司向其支付貨款784610.39 元。廣東省東源縣人民法院受理該案后，依法將南亨鐵礦列為第三人，并作出（2001）東經初字第62號民事判決。祥礫公司不服，上訴于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該院審理后作出了（2001）河中法經終字第64號民事判決。榮華公司對該判決不服，向該院提出申訴。該院啟動審判監督程序對該案進行再審后，于 2002年6月17日作出（2002）河中法經再字第1號民事判決，認定榮華公司、祥礫公司與南亨鐵礦三方之間存在債權債務關系，為便于三方履行權利義務，2001年3月3日榮華公司吳錦榮立具給南亨鐵礦巫志杰的1263053元欠條，沖抵南亨鐵礦應返還給祥礫公司、祥礫公司應支付給榮華公司的60萬元后，榮華公司仍欠南亨鐵礦663053元；2001年4月3日祥礫公司立具給榮華公司的784610.39元欠條，沖抵南亨鐵礦應返還給祥礫公司的60萬元后，祥礫公司仍欠榮華公司184610.39元。并依據其認定的上述事實，判令祥礫公司償還其欠榮華公司的貨款184610.39元。該案一、二審受理費、保全費、反訴費共56132元，由祥礫公司負擔35000元，南亨鐵礦負擔21132元。2002年7月4日，該案執行終結。

　　因吳錦榮、南亨鐵礦對該判決中涉及的祥礫公司的60萬元是否包含在吳錦榮已付礦石款中這一問題的意見不一致，雙方在核對往來帳目后重新進行了結算，并于 2002年10月19日簽訂《結算清單》。在該次結算過程中，巫志杰一方的張文青與吳錦榮發生沖突，致其輕微傷。吳錦榮隨即向廣東省連平縣公安局忠信公安分局報案，稱其在忠信鎮蓮興酒店205號房，因經濟糾紛被巫志杰等人毆打。該局受理吳錦榮的報案后，于2002年11月19日對打人者張文青作出了拘留七日的治安管理處罰。

　　認定上述事實的依據是：1、連平縣工商行政管理局出具的《證明》；2、榮華公司企業法人營業執照；3、廣東省東源縣人民法院（2001）東經初字第62號民事判決書；4、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2001）河中法經終字第64號民事判決書及（2002）河中法經再字第1號民事判決書；5、吳錦榮領取該案執行款后出具的收條；6、巫志杰與吳錦榮于2002年10月19日簽訂的《結算清單》；7、廣東省連平縣公安局忠信公安分局《報警登記表》及《法醫學活體檢驗鑒定書》；8、廣東省連平縣公安局忠信公安分局《治安管理處罰裁決書》。上列證據已經庭審質證，依法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吳錦榮上訴提出其是榮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經查屬實，但與南亨鐵礦訂立《購銷鐵礦石協議》的合同相對人是吳錦榮，該協議的實際履行人也是吳錦榮，且吳錦榮系以個人名義向南亨鐵礦出具欠條。以上事實表明訂立及履行《購銷鐵礦石協議》均是吳錦榮的個人行為，吳錦榮關于上述行為屬履行法定代表人職責的觀點與事實不符，主張其不是本案適格被告的理由不能成立。

　　吳錦榮上訴主張南亨鐵礦應支付的稅款291329.79元，可抵銷其部分欠款。經查，南亨鐵礦與吳錦榮就開具增值稅發票一事已作出約定，吳錦榮可按該約定辦理。原判對稅款問題不予處理符合法律規定，吳錦榮關于用稅款沖減欠款的主張不能成立。

　　廣東省河源市中級人民法院生效判決雖已確認從吳錦榮2001年3月3日所立欠條總額中沖減祥礫公司支付給南亨鐵礦的60萬元這一事實，但吳錦榮在該判決確定的債權執行終結后，再次與南亨鐵礦進行了結算，并簽訂了《結算清單》，該結算結論應作為確定雙方權利義務的依據。吳錦榮關于雙方結算時曾發生沖突的抗辯經查屬實，但當地公安機關受理吳錦榮的報案后，僅對涉案人員進行了治安管理處罰，并未認定南亨鐵礦一方存在非法拘禁及暴力脅迫行為。因此，吳錦榮關于該結算清單是其在受脅迫后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簽訂的觀點不成立，主張雙方結算結論無效的依據不足。加之該結算清單系吳錦榮向原審法院提交，清單中涉及的其他幾筆款項均有相關原始憑證予以印證，雙方對此亦無異議，原判采用該結算結論認定吳錦榮欠款總額為1065553元并無不當。

　　吳錦榮上訴主張生效判決判令榮華公司承擔的141223元質量扣款可抵銷其尚欠南亨鐵礦部分款項的理由不充分，主張該判決確定應由南亨鐵礦承擔的 21132元訴訟費可抵銷本案部分款項于法無據，予以駁回。吳錦榮關于原判決定由南亨鐵礦承擔的訴訟費與其被駁回的訴請額之間比例失衡的上訴理由成立，鑒于人民法院對訴訟費的處理決定不屬判決內容，本院對此不宜直接改判，應在處理二審案件受理費時按適當比例作出調整。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6666元，由吳錦榮承擔20000元，南亨鐵礦承擔26666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段亦楓

　　代理審判員 鄧名興

　　代理審判員 黃新文

　　二○○四年三月三日

　　代 書 記 員 龔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