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佛中法民二終字第279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陳海生，男，漢族，1960 年12月1 6日出生，住廣東省佛山市禪城區三興巷22號，系佛山市南海區平洲大寶號美食園的業主。

　　訴訟代理人何慶彬，男，漢族，1955 年2月23日出生，住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平洲鎮新村大道東一巷1號。

　　訴訟代理人何佛元，廣東源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陳細珠，男，1965年5月13日出生，住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平洲平泮東塘上街大塘邊直街7號。

　　訴訟代理人梁光文、李啟航，均是廣東豐源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陳海生因與被上訴人陳細珠其它保管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2004）南民一初字第2792-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陳海生是佛山市南海區平洲大寶號美食園（以下簡稱大寶號美食園）的個體工商戶。 2004年3月28日晚上約7時，陳細珠將其借用車主為盧銘能的粵Y . C 8 0 3 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在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后在大寶號美食園內吃飯。當晚，陳細珠吃飯后到停車場取車時發現該車被人盜走，放在車內的汽車使用證也一并被盜走。2004年4月16日，增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抓獲2004年3月28日晚在大寶號美食園盜竊粵Y . C 8 0 3 3皇冠3.0黑色小汽車的犯罪嫌疑人黃×良、蔡×通、李×雄，但該失車至今未追回。2004年10月21日，陳細珠委托南海區正信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評估 Y. C 8 0 3 3皇冠3.0黑色小汽車被盜竊時價值278400元，估價費為1670元。2004年10月22日，陳細珠與盧銘能經協商后，陳細珠按失車評估價值一次性賠償278400元給盧銘能，盧銘能將該車的追償權轉移給陳細珠。陳細珠遂于2004年10月27日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陳海生賠償汽車被盜賠付款278400元，被盜汽車估價費1670元，并承擔訴訟費用。

　　案經原審法院審理認為：陳海生在經營大寶號美食園時為招攬其營業場所的生意，為陳細珠提供車輛停放保管服務，雖無收取保管費也無出具保管憑證，但雙方已形成保管合同。現陳細珠在大寶號美食園消費時被他人盜走其借用盧銘能的Y. C 8 0 3 3皇冠3 . 0黑色小汽車，對此，陳海生沒有盡妥善保管車輛的義務，造成陳細珠的經濟損失，陳海生應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由于陳細珠已向車主盧銘能作出賠償，并取得追償權，故陳細珠可向陳海生主張賠償責任。陳海生賠償后可另行向直接侵權人主張賠償。由于陳細珠將車輛使用證遺留在被盜車上，也為車輛的被盜提供了便利的條件，對此陳細珠亦有過錯，亦應承擔相應的責任。陳海生對被盜汽車被盜時價值278400元無異議，予以確認。對于估價費1670元，是由于車輛被盜而進行評估所產生的費用，亦屬于賠償的范圍。綜上，本案的全部經濟損失是280070元，結合本案的實際情況考慮，陳海生應承擔全部損失的80 %，應是224056元；陳細珠承擔全部損失的20 %，應是56014.陳海生辯稱其不應承擔賠償責任，請求駁回陳細珠的訴訟請求，缺乏依據，不予采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七）項的規定，判決：陳海生應于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被盜汽車賠償款 224056元給陳細珠。案件受理費6711元，由陳細珠負擔1342元，陳海生負擔5369元。

　　上訴人陳海生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上訴稱：原審判決認定陳海生為陳細珠提供車輛停放保管服務，雙方形成保管合同沒有法律依據和事實依據。（一）原審法院認定陳細珠將其借用車主為盧銘能的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這是沒有事實依據的。陳海生為方便消費者，免費為消費者提供停車場地，不收消費者的車輛鑰匙、行車證、也不收任何費用也不給付任何停車憑證。車輛完全控制在消費者手中。停車場員工不可能也不需要知道車輛的車主是誰。陳細珠是否有將涉案車輛停放在陳海生的美食園的停車場，陳海生的員工無從知道。（二）退一步來說，即使存在陳細珠將車輛停放美食園的事實，陳海生與陳細珠之間也未形成保管合同法律關系。1、陳海生與陳細珠沒有提出訂立車輛保管合同的要約。合同成立的過程是簽約雙方意思表示一致的過程即必須要經過要約和承諾兩個環節合同才能成立。我國合同法第14條規定，要約須內容具體確定。陳細珠到陳海生經營的美食園停車時，陳細珠沒有向陳海生交付保管物（車輛、車鑰匙、行車證），陳海生也沒有向陳細珠給付停車憑證，更沒有向陳細珠收取任何費用，陳海生根本沒有與陳細珠簽訂車輛保管合同的意思表示。陳海生只是免費為陳細珠提供車輛停放的場所，目的是方便陳細珠消費。其實質是陳海生與陳細珠之間形成事實上的無償使用場地法律關系。2、陳海生與陳細珠對車輛保管更沒有具體約定。在陳海生與陳細珠之間對車輛保管沒有約定的情況下，應當以無償使用場地來確定雙方的權利義務，因為前者與后者相比，前者義務主體的責任要比后者的義務主體的責任大，在雙方對車輛保管沒有約定的情況下，不能人為地加重義務主體即陳海生的民事責任。3、陳細珠并未將涉訟車輛交付陳海生、陳海生更沒有實際控制該車輛。《合同法》規定，保管合同是保管人保管寄存人交付的保管物并返還該物的合同，保管合同自保管物交付時成立。本案中，陳細珠前來消費，將其開來的車輛停放在大寶號美食園門前，然后進入飯店消費。陳海生并未出具停車保管憑證，陳細珠也未把車輛、行車證、車輛鑰匙交給陳海生的員工。涉訟車輛自始至終是在陳細珠控制之下自主保管。4、還應當按照《合同法》公平原則認定陳海生與陳細珠之間是否形成保管合同法律關系。我國《合同法》第5條規定，當事人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各方的權利和義務。雙方對車輛保管沒有約定的情況下，如果陳細珠無償使用了場地還要求陳細珠承擔幾十萬元車輛被盜損失，則雙方的權利義務明顯嚴重失衡。因此，原審法院認定陳海生與陳細珠之間形成保管合同的法律關系是非常錯誤的。二、退一萬步講，即使雙方形成車輛保管合同關系，由于陳海生是無償提供停車場的，陳海生沒有重大過失，陳海生也不承擔陳細珠車輛損害賠償的責任。《合同法》第374條規定，保管無償的，保管人證明自己沒有重大過失的，不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在本案中，陳海生不存在重大過失的行為。三、原審法院認為陳細珠已向車主盧銘能作出賠償并取得追償權，故陳細珠可向陳海生主張賠償責任是沒有根據的，陳細珠不具有適格的訴訟主體。（一）陳細珠不是粵Y.C8033的車主，不具備訴訟當事人的資格。（二）根本無法確認陳細珠與盧銘能簽訂的《協議書》的真實性，陳細珠沒有證據證實其已向盧銘能支付了278400元，也就不能確定陳細珠的實際損失。陳海生根本不予認可上述協議書。（三）陳細珠與盧銘能簽訂的協議書實質是一份證人證言。盧銘能應當作為證人出庭作證。否則該協議書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陳海生要求二審法院通知盧銘能出庭作證。四、佛山市南海區正信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出具的價格鑒定結論書根本不足采信，陳海生要求重新鑒定。（一）該價格鑒定只是陳細珠單方委托廣東豐源律師事務所再由律師所轉委托佛山市南海區正信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鑒定。（二）價格事務所只憑委托人提供的“協查機動車情況回函”就作出鑒定，未免草率。委托人沒有提供銷售發票、車輛保險合同等所有的有效憑證。據了解涉案車輛曾發生多次交通事故被嚴重撞壞，并且在被盜前該車輛被法院查封，其市場價值根本不值278400元。（三）該價格鑒定書第十條第四項明確規定，價格鑒定結論僅對本次委托有效，不做它用，未經同意不得向委托方和有關當事人之外的任何單位和個人提供，結論書的全部或部分內容，不得發表于任何公開媒體上。因此該鑒定書不能作為證據。綜上所述，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審判決，駁回陳細珠的訴訟請求，并判令陳細珠承擔訴訟費用。

　　上訴人陳海生對其訴稱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供新的證據。

　　被上訴人陳細珠辯稱：一、原審期間，陳細珠舉證的佛山市南海區公安局平洲分局平洲刑警隊于2004年7月19日出具的證明及陳海生舉證的增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于2004年11月23日在上述證明加具的意見，均證實嫌疑人黃金良等人于2004年3月28日晚在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將陳細珠開來的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盜走；而且，陳海生在原審開庭時也當庭確認上述事實。因此，陳海生說不知道陳細珠是否有將涉案車輛停放在其美食園的停車場是無理的。二、根據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粵高法發[1998]7號《廣東法官協會民事審判專業學術委員會審理損害賠償糾紛案件研討會紀要》（以下簡稱《損害賠償紀要》）第23條規定，賓館、灑店和娛樂場所，為招攬其主營業場所的生意，而給顧客提供車輛保管服務，雖無收取保管費也無出具保管憑證，但只要對車輛停放在保管場內丟失的事實沒有異議，可認定保管合同成立，經營單位應負保管責任。本案中，公安機關破案證實及陳海生亦當庭確認在其停車場內失車之事實，因此，雙方的車輛保管合同已成立，陳海生對涉案的被盜車輛應負保管責任。“無償停車、免費保管”只是陳海生將其作為一項配套服務提供給消費者的。因此，它本質上仍屬于陳海生的有償商業服務行為。作為有償的商業服務行為，從收益與風險相一致原理的角度看，陳海生經營餐飲的目的在于盈利，作為獲取利益者，陳海生當然有義務防止危險的發生；而當危險發生時，其風險當然亦應由陳海生承擔。另外，由本案可知，陳海生對其所保管的車輛，既不登記停放車輛的號牌，也不向停放人發放停車憑證或保管憑證，即停放人取車時不需要出示任何憑證就可取車，僅憑此一點就可以說陳海生對所保管車輛的停取缺乏必要的、完善的管理措施，這種漏洞存在對消費者不合理的不安全的因素。從而，在很大程度上增大了車輛被盜的風險。因此，陳海生對陳細珠的車輛保管由于其管理制度不完善導致失車，其亦無法證明自己對車輛被盜不存在過失，所以陳海生應向陳細珠承擔保管不善的賠償責任。三、陳細珠依據汽車被盜時的價值向車主作出賠償依法依約取得追償權，根據《損害賠償紀要》第26條第（3）、（5）項之規定，陳細珠向陳海生主張權利，訴訟主體合法適格。綜上，陳細珠的起訴合法合理，應得到法律的支持；而陳海生的上訴無理，二審法院應駁回其上訴。

　　被上訴人陳細珠對其辯稱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供新的證據。

　　本院查明：本院對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為，陳細珠是否將其借用的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在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后在大寶號美食園內吃飯，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是否負有對該車輛看管的義務，陳海生是否應對本案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的丟失承擔賠償責任以及賠償數額應是多少。因陳海生在原審訴訟中，其對陳細珠將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在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消費時被盜的事實沒有異議，且佛山市南海區公安局平洲分局平洲刑警隊于2004年7月19日出具的證明及陳海生舉證的增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于2004年11月23日在上述證明加具的意見，均證實犯罪嫌疑人黃金良等人于2004年3月28日晚在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將陳細珠開來的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盜走，故陳海生訴稱原審判決認定陳細珠將其借用車主為盧銘能的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是沒有事實依據的，因缺乏理據，本院不予采納。在本案中，大寶號美食園作為一個消費場所，其所附設的停車場是為了方便消費者接受服務而提供的附屬配套設施，具備相應的停車條件，也配備了保安，承擔對車輛看管的義務沒有超出其能力范圍，并且，根據這種民事關系的交易習慣，雙方的意思應不僅是停車，而是停車場還有看管車輛的義務，雙方均有保管的意思，故陳細珠將其借用車主為盧銘能的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雙方已實際建立車輛保管關系，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負有對該車輛看管的義務。對該車輛的丟失，陳海生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已履行妥善保管義務，應推定其未盡妥善保管的義務，具有過錯，應根據其過錯程度承擔賠償責任。陳海生訴稱其沒有過錯，不應承擔損害賠償責任，沒有理據，本院不予采納。本案是因陳細珠將其借用的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停放在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被盜而引起的訴訟，實際建立車輛保管關系的雙方當事人應是陳細珠與陳海生，且陳細珠已向車主盧銘能作出賠償，陳細珠有權向陳海生主張賠償責任。陳海生訴稱陳細珠不是粵Y.C8033皇冠3.0黑色小汽車的車主，不具備訴訟當事人的資格，沒有理據，本院不予采納。另外，關于佛山市南海區正信價格事務所有限公司出具的價格鑒定結論書是否應予以采信，本案訟爭車輛被盜時市場價值是否價值278400元。因陳海生在原審訴訟中對陳細珠提供的上述價格鑒定結論書沒有異議，原審法院對該證據予以采信，處理正確。陳海生在二審期間要求對本案訟爭車輛被盜時的市場價值進行重新評估鑒定，沒有理據，本院不予采納。綜合陳細珠在原審訴訟中提供的本案訟爭車輛的保險單、價格鑒定結論書，原審判決確認本案訟爭車輛被盜時市場價值是278400元，處理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綜上，本案訟爭車輛被盜時市場價值是278400元，加上估價費1670 元，本案的全部經濟損失是280070元。在本案中，陳細珠并沒有將車輛行駛證或車輛鑰匙交陳海生經營的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大寶號美食園停車場對本案車輛的控制能力有限，綜合本案實際情況，陳海生承擔全部損失的70%，陳細珠承擔全部損失的30%較為合理。故陳海生應賠償被盜汽車賠償款196049元給陳細珠。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變更原審判決為：陳海生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被盜汽車賠償款196049元給陳細珠。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為6711元，合計13422元，由陳細珠負擔3970元，陳海生負擔9452元。一審案件受理費6711元，陳細珠已預交，多交2741元，由陳海生在履行上述判決確定義務時，一并逕付給陳細珠，法院不再作收退。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鄭 振 康

　　代理審判員　吳 行 政

　　代理審判員 王 　　琰

　　二○○五年六月二十七日

　　書　記　員　潘 星 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