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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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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滬二中民三(商)再終字第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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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訴機關上海市人民檢察院。

　　原審上訴人(一審被告)上海揚子國際旅行社。

　　法定代表人謝中全，該旅行社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戴作雋，上海市滬一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上訴人(一審原告)上海華亭海外旅游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陳愛國，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金偉德，該公司員工。

　　原審上訴人上海揚子國際旅行社(以下簡稱揚子旅行社)與原審被上訴人上海華亭海外旅游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亭公司)票據追索權糾紛一案，本院于2004年5月25日作出(2004)滬二中民三(商)終字第110號民事判決，已經發生法律效力。2005年11月15日，上海市人民檢察院向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于同年12月6日將本案移交本院審理。2006年6月19日，本院作出(2006)滬二中民三(商)抗字第1號民事裁定，另行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再審；再審期間，中止原判決的執行。2006年11月13日，本院依法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海市人民檢察院指派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代理檢察員葛飛鷹出庭履行職務。原審上訴人揚子旅行社的委托代理人戴作雋到庭參加訴訟。原審被上訴人華亭公司未到庭。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華亭公司向一審法院訴稱，華亭公司與上海錦江旅游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錦江公司)素有票務業務往來，在雙方進行機票款結算時，錦江公司將應收上海商務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黃浦營業部(以下簡稱黃浦營業部)飛機票款690,875元之債權轉讓予華亭公司。后華亭公司向黃浦營業部主張債權，該部交付華亭公司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金額為249,845元的支票一張，但該支票因揚子旅行社存款不足而遭銀行退票。要求揚子旅行社即時支付票款249,845元。

　　揚子旅行社辯稱，揚子旅行社與華亭公司之間并不存在交易關系和債權債務關系，華亭公司取得該支票未支付對價且存在重大過失，現華亭公司雖為持票人，卻并不因此而依法取得票據權利，故不同意華亭公司訴訟請求。

　　一審查明，華亭公司與錦江公司之間有機票業務往來。期間，錦江公司與黃浦營業部簽訂“關于MU東南亞航線團隊機票合作協議”一份，該協議由董海俊在黃浦營業部蓋章處簽名。之后，簽約雙方在履行協議過程中，黃浦營業部結欠錦江公司機票票款。2003年1月10日，錦江公司為與華亭公司結算票務往來之款項，向華亭公司出具函件一份，將其對黃浦營業部所擁有之票款債權轉讓于華亭公司，以結清其欠付華亭公司之款項。同時，錦江公司將此債權轉讓事宜通知黃浦營業部。華亭公司受讓此債權后向黃浦營業部主張權利，董海俊遂交付華亭公司2張出票人均為上海東宇旅行社有限公司(下稱東宇公司)支票以歸還部分欠款，華亭公司收票后于2003年1月21日及2月28日共獲兌付款項108,957元。嗣后，華亭公司繼續向黃浦營業部追索余款，董海俊遂又交付華亭公司支票1張，該支票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票據簽章為揚子旅行社財務專用章和董海俊私章，金額為249,845元，收款人和用途欄目均未填寫。華亭公司收取該支票后將收款人一欄補記為華亭公司，并持票向銀行提示付款，銀行收票后于2003年4月30日以揚子旅行社存款不足為由出具退票通知。華亭公司因該支票票款249,845元未獲兌付，遂訴至法院。

　　一審認為，華亭公司因與錦江公司票務業務往來并支付對價，遂取得對錦江公司之債權，后基于此債權，華亭公司自錦江公司受讓原屬錦江公司對黃浦營業部之債權，從而取得對該營業部之債權。華亭公司為主張此債權，從黃浦營業部人員董海俊處善意取得收款人未予記明且蓋有董海俊印章的揚子旅行社支票，至此，華亭公司依法取得該支票之票據權利。現該支票因揚子旅行社存款不足而遭退票，導致華亭公司之票據權利無法實現，華亭公司遂要求揚子旅行社作為出票人承擔票據責任以支付票據金額，該訴請依法應予支持。遂判決：揚子旅行社支付華亭公司支票票款249,845元。一審案件受理費6,257.70元，財產保全費1,769.23元，合計8,026.93元，由揚子旅行社負擔。

　　揚子旅行社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認為：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1、一審法院關于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是否負有債務沒有查清。一審中未有證據證明黃浦營業部授權董海俊與錦江公司簽訂“關于MU東南亞航線團隊機票合作協議”。也未有證據證明，黃浦營業部與錦江公司依據上述協議開展了實際的業務，雙方無票款結算的相關財務憑證。2、一審法院關于錦江公司是否有權轉讓其對黃浦營業部的債權沒有查清。錦江公司所謂轉讓票款債權690,875元僅憑一紙函件，既沒有債務人黃浦營業部對債務的確認，也沒有錦江公司確實擁有債權的憑證；即便錦江公司擁有債權欲轉讓，依法也應通知債務人黃浦營業部，但錦江公司并未通知債務人。3、一審法院關于東宇公司的2張合計金額為108,957元且已由華亭公司兌現的支票，是否系東宇公司代黃浦營業部還債沒有查清。東宇公司的2張支票是否由董海俊交付，并無證據證實；東宇公司是否代黃浦營業部還債，也無證據證實。二、一審法院適用法律不當。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第十條第二款之規定，票據的取得，應給付雙方當事人認可的相對應的代價。本案訴爭的票據未經背書轉讓，該票據雙方當事人僅限于本案雙方當事人，由于一審對“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是否負有債務”、“錦江公司是否有權轉讓其對黃浦營業部的債權”、“董海俊是否有權代表黃浦營業部”等諸多事實均有爭議且并未查清，揚子旅行社作為票據一方當事人對“相對應的代價”并不認可，也就是說，華亭公司并未支付對價。三、一審漏列第三人。倘若一審判決生效并得以執行的話，揚子旅行社將取得對黃浦營業部、錦江公司的追償權。因此，本案的判決結果同黃浦營業部、錦江公司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的規定，應追加黃浦營業部、錦江公司為本案當事人。

　　華亭公司辯稱，華亭公司為善意持票人，依法享有票據權利。因此，揚子旅行社不能行使票據抗辯權，依法應承擔票據債務，要求維持原判。

　　二審認定，原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屬實。二審另查明：1、2001年4月，董海俊在東宇公司任銷售員。同年12月，董海俊辭職，勞動關系仍在東宇公司。2002年6月1日，董海俊承包經營黃浦營業部的業務，同年9月，董海俊自行申請終止承包經營。2003年，董海俊曾與揚子旅行社建立承包經營關系。2、華亭公司受讓的錦江公司對黃浦營業部應收機票款690,875元，已由董海俊交付華亭公司2張出票人均為東宇公司的支票兌付了108,957元。余款581,918元部分，因董海俊交付華亭公司的出票人為東宇公司(金額分別為86,606元和64,944元)的2張支票；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金額分別為180,523元和249,845元)的2張支票均被中國工商銀行上海市分行以出票人存款不足退票，而致華亭公司向法院分別提起對東宇公司、揚子旅行社票據追索權的訴訟。

　　二審認為，本案系票據追索權糾紛，故一審法院沒有將在票據上未作簽章的黃浦營業部、錦江公司追加為本案當事人并無不妥。本案的爭議問題是揚子旅行社主張票據抗辯的理由是否成立。本案從支票記載形式看，揚子旅行社為出票人，華亭公司為經授權補記的收款人，揚子旅行社、華亭公司系票據形式上的直接前后手，而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華亭公司取得上述支票是基于該公司受讓錦江公司對黃浦營業部的應收機票款后，由曾是黃浦營業部的經營承包人董海俊為支付機票欠款交付的，其實質為未經背書而單純交付轉讓的票據關系。基于本案為單純交付轉讓的票據關系，揚子旅行社對華亭公司行使票據基礎關系抗辯的前提應為華亭公司非法取得系爭票據。對此，本院認為因董海俊與黃浦營業部曾存在承包經營關系，黃浦營業部應承擔董海俊承包經營期間的債權債務，根據由董海俊代表黃浦營業部與錦江公司簽訂的“關于MU東南亞航線團隊機票合作協議”、董海俊于2003年4月28日致華亭公司函，可以認定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負有應付機票款690,875元的債務，董海俊交付華亭公司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的金額為249,845元支票的行為，其實質是揚子旅行社代黃浦營業部償還華亭公司受讓的錦江公司對黃浦營業部的應收機票款，故華亭公司從董海俊處取得揚子旅行社簽發的金額為249,845元的支票存在相應的對價關系，系合法取得，應享有該票據權利。因此，在本案為單純交付轉讓的票據關系且華亭公司系合法取得系爭票據的情況下，揚子旅行社以該公司與華亭公司無直接票據基礎關系來主張票據抗辯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原判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據此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6,257.70元，由揚子旅行社負擔。

　　上海市人民檢察院抗訴認為，二審判決認定揚子旅行社承擔票據責任，向華亭公司支付票據金額，并無不當，但認定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負有應付機票款690,875元的債務，董海俊交付華亭公司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的金額為249，845元支票的行為實質是揚子旅行社代黃浦營業部償還華亭公司受讓的錦江公司對黃浦營業部的應收機票款，系認定事實的主要證據不足，且違反法定程序，致判決有誤。理由如下：

　　1、原二審法院依據董海俊與錦江公司簽訂的“關于MU東南亞航線團隊機票合作協議”、董海俊2003年4月28日致華亭公司的函件，認定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負有69萬余元債務，以及董海俊交付華亭公司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的249,845元支票的行為實質是揚子旅行社代黃浦營業部向華亭公司償債，缺乏事實依據。華亭公司在一審中為證明其訴訟主張向法院提交的“關于MU東南亞航線團隊機票合作的協議”系董海俊在承包黃浦營業部期間與錦江公司簽訂的協議。該協議僅證明錦江公司與董海俊承包的黃浦營業部有銷售機票的業務合作關系，至于董海俊承包期間的黃浦營業部與錦江公司之間依據上述協議實際發生了多少業務，雙方并無票款結算的相關財務憑證，亦無其他證據可以證明。2003年4月董海俊向華亭公司出具承諾還款函時，已非黃浦營業部的承包人，而系揚子旅行社的承包人，函件上并未加蓋單位公章，該函稱：“我部陷入困境，資金緊張……本人一定盡快歸還”，其中“我部”指向不明，董海俊的行為可能代表黃浦營業部，或可能代表揚子旅行社，也可能是假借單位名義的個人行為，且揚子旅行社在本案中就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是否負有債務一節事實始終有異議，原審法院對黃浦營業部是否結欠錦江公司機票款的事實在未經庭審調查、質證，亦未聽取黃浦營業部陳述的情況下，以董海俊曾簽訂的協議以及在其離開黃浦營業部后出具的函件為依據，認定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負有債務和揚子旅行社出具系爭支票系代黃浦營業部向華亭公司履行債務，缺乏事實依據。

　　2、二審法院超出票據追索權審理范圍，認定黃浦營業部與錦江公司之間未經質證的事實，違反審判程序，可能影響黃浦營業部的實體利益。票據系無因證券，其經出票人簽發后即產生票據法上的權利義務關系，而與其相關聯的票據基礎關系分離，持票人主張票據權利僅需就其持有票據的合法性進行舉證。本案系單純交付轉讓的票據關系，原審法院對此亦予以認可，故法院僅需審查華亭公司取得系爭票據是否由揚子旅行社簽發后經董海俊單純交付所致，但原審法院卻對與華亭公司取得系爭票據無涉的案外人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進行審查，尤其在案外人黃浦營業部、錦江公司以及董海俊均未能參與本案訴訟，無法查明各案外人之間真實債權債務的情況下，以華亭公司單方提交的存有爭議的證據，認定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負有機票款給付之債以及揚子旅行社簽發系爭票據實質系代黃浦營業部向華亭公司履行債務，明顯于法有悖，且導致揚子旅行社以本案為依據在另案訴訟黃浦營業部返還錢款案中被免除了本應由其承擔的舉證責任，使黃浦營業部在另案中敗訴，可能損害了黃浦營業部的合法權益，顯屬不當。

　　再審中揚子旅行社堅持其原二審時的觀點，華亭公司未到庭亦未發表答辯意見。

　　經再審查明，原一審認定事實無誤，本院予以確認。原二審另查明的兩節事實，因涉及案外人且與本案處理無涉，不予確認。

　　本院認為，錦江公司因與華亭公司之間的票務往來，結欠華亭公司票款，為結清該欠款，錦江公司將其享有的黃浦營業部相應債權轉讓予華亭公司。基于此債權的轉讓，華亭公司向黃浦營業部主張相應的權利，并從可代表黃浦營業部的董海俊處取得一張蓋有董海俊印章，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收款人未予記名)，金額為249,845元的支票。鑒于華亭公司前述取得票據的行為支付了對價，屬合法取得，根據票據無因性的原則，華亭公司應當享有票據權利，揚子旅行社作為出票人應向持票人華亭公司支付票款。現本案中，系爭支票經提示付款，因存款不足遭銀行退票，華亭公司就此提起訴訟，要求揚子旅行社作為出票人承擔相應的票據責任，向其支付票據金額，并無不當，華亭公司的訴請應予支持。原二審在黃浦營業部、錦江公司、董海俊等案外人未參與訴訟、未查明相關事實的情況下，即在判決書中確認“黃浦營業部對錦江公司有690,875元的債務，董海俊交付華亭公司出票人為揚子旅行社金額為249,845元支票的行為，實質是揚子旅行社代黃浦營業部償還華亭公司受讓錦江公司對黃浦營業部的應收機票款”這節事實并據此展開說理，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以糾正。因本案判決結論并無不當，故予以維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八十四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維持本院(2004)滬二中民三(商)終字第110號民事判決。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徐　軍

代理審判員　　王疆中

代理審判員　　程麗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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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年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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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記　員　　李　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