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滬高民三（知）終字第4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住所地：山東省煙臺市芝罘區幸福南路0103號。

　　法定代表人吳如舟，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沈永鋒，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代理人修玉梅，該公司工作人員。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率捷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松江區泖港鎮迎賓路56號。

　　法定代表人蔡建國，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王晨波，上海市華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因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03）滬二中民五（知）初字第16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4年4月15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4年5月21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委托代理人沈永鋒和被上訴人委托代理人王晨波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1999年8月25日，上海聯景物資有限公司獲準注冊 puchina.com域名。2001年1月10日，原告與上海聯景物資有限公司簽訂域名使用許可協議書，約定：上海聯景物資有限公司許可原告使用 puchina.com作為其經營的中國聚氨酯網的網站域名；原告對puchina.com的網站域名具有完全充分的管理權、支配權、維護權；使用許可的期限為5年，自協議生效之日起計算等。2001年8月7日，上海市通信管理局向原告頒發了“滬ICP證010579號”電信與信息服務業務經營許可證。原告與上海聯景物資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均為蔡建國。

　　2003年7月1日，中國聚氨酯網刊登《本網有關TDI研討會鄭重聲明》，聲明稱：“中國聚氨酯網（www.puchina.com）TDI上海研討會將于8月18日在上海召開。近期許多客戶向本網反映，在上海另有類似的TDI市場技術研討會，邀請函與本網十分相似。為了避免混淆視聽，本網特在此聲明，中國聚氨酯網TDI上海研討會將于8月18日召開，內容涉及TDI反傾銷初裁公布后的市場動態……。此外，本次會議本網本著促進業內交流溝通的一貫宗旨，只向參會人員收取象征性會務費。”

　　2003年7月2日，被告在其經營的聚氨酯中國網（域名為www.chinapu.com）的首頁以自動彈出方式刊登《鄭重聲明》，稱“上海聯景物資有限公司姓鄭的女士，打電話給聚氨酯中國網，表達其總裁蔡建國的合作意思，希望與我們合辦TDI的市場研討會，取消其8月份的研討會，chinapu不屑一顧！puchina隨后又在網上發表了其可笑的聲明！兩面三刀的把戲，對對手用這樣手段，足可見其心虛！卑鄙的嘴臉及陰險狡猾的另有用心！”等。同日，該網站又將與上述聲明基本相同的內容在“新聞中心”的“行業新聞”欄目以《競爭源自公平公正》為題刊出。

　　2003年7月2日，聚氨酯中國網還在其網站的“行業新聞”欄目刊登《掀開“廉價”的面紗》一文，該文稱：“上海某某聚氨酯網自稱自己是廉價的收費，難道說世界上又有了免費的午餐？不可能！這背后又有什么呢？能夠這樣做的網站是全心全意為其真正的主人某某物資有限公司服務。”接著又寫到“據調查上海很多貿易公司反映上海這家網站市場分析存在問題，比如：TDI，自家庫存多了，開始喊：”TDI市場一片光明，估計什么時候會漲到什么程度‘；自己TDI沒貨了，開始喊：“TDI市場陰云密布，聯景到貨數量多少，估計會有大幅下跌，建議趕緊拋貨……’很多不知底情的客戶會不知所措！業內知情人士此刻罵其無恥！這也正是應了21世紀報道所說的網站的CEO與上海某某物資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都是由一個人擔任！”。

　　另查明，2003年5月12日，《21世紀經濟報道》第12版的《應對中國反傾銷：外資化工巨頭“以華制華”？》一文寫到：“記者經過核實發現，中國聚氨酯網的CEO與上海聯景物資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都是由一個叫蔡建國的人擔任。”

　　此外，原告為本案的實際支出費用計12，030元，其中包括律師費1萬元和公證費2，030元。

　　原審法院認為：經營者在市場經營活動中，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遵守公認的商業道德。被告在其經營的聚氨酯中國網上刊登的《鄭重聲明》、《競爭源自公平公正》和《掀開“廉價”的面紗》，對原告網站使用了侮辱性詞語，相關說法也沒有任何事實依據，嚴重偏離了公認的商業準則，損害了原告的商業形象，對原告構成了不正當競爭。被告稱被告刊登上述爭議文章起因在于原告在中國聚氨酯網上刊登《本網有關TDI研討會鄭重聲明》一文，原審法院認為原告的上述聲明沒有使用貶低性的語言損害被告利益，該聲明不能成為被告損害他人商譽的正當理由。因原告是 puchina.com域名指向的中國聚氨酯網站實際使用人和經營者，所以盡管原告并非puchina.com域名的注冊人，但原告有權制止侵犯其網站商譽的任何不正當競爭行為。依據法律規定，被告應當承擔停止侵權、賠償損失、賠禮道歉和消除影響的民事責任。鑒于被告不正當競爭行為嚴重詆毀了原告的商業信譽，影響了原告在公眾和化工界的社會評價，而且網絡傳播具有傳播廣、影響大的特點，因此原告要求被告在其網站及《中國化工報》上刊登致歉聲明向原告賠禮道歉，消除影響的訴訟請求可予支持。同時，由于原告因被告行為受到的損失，以及被告因該行為獲得的利潤難以計算，考慮到原被告均為聚氨酯方面的專業網站，故原審法院根據被告侵權行為的性質、范圍、情節、持續時間、造成的影響以及原告為制止侵權行為的實際支出費用等，酌情確定被告賠償原告40，000元的實際和商譽損失。據此，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第十四條、第二十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四條之規定，判決：一、被告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停止詆毀原告上海率捷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商業信譽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二、被告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十日內在《中國化工報》、十日內在網站（網站域名為www.chinapu.com）首頁連續七十二小時刊登致歉聲明向原告上海率捷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內容須經原審法院審核）；三、被告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上海率捷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人民幣40，000元。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750元以及保全費人民幣1，330元，由原告上海率捷科技發展有限公司負擔人民幣1，742元，被告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負擔人民幣4，338 元。

　　判決后，被告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要求撤銷原判，駁回被上訴人一審訴請。其具體上訴理由為：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被上訴人一審中提供的其具備訴訟主體資格的相關證據超出了舉證期限，法院不應予以認定。因此，被上訴人不具備中國聚氨酯網（www.puchina.com）的權益人資格，其起訴應當被駁回。2、原判認定《掀開“廉價”的面紗》一文是針對被上訴人發表的沒有依據，該文中所指的上海某某聚氨酯網并非被上訴人。二、一審判決適用法律不準確，判決上訴人責任過重：判決上訴人在《中國化工報》道歉范圍過大，4萬元的經濟賠償金額過高。

　　被上訴人上海率捷科技發展有限公司答辯認為，原判認定事實清楚，判決結果正確。其具體答辯理由為：1、由于上訴人在一審庭審中才提出被上訴人不具備主體資格的抗辯，被上訴人對此提出了相關補強證據，故不存在超出舉證期限的問題。上訴人的行為系對經營該域名的被上訴人合法權益的侵犯，而并非對域名侵權。2、《掀開“廉價”的面紗》有顯著特征表明指向被上訴人。3、化工專業網站的影響力與瀏覽量無直接關系，一審判決支持的賠償金額不存在過高的問題。

　　二審中，上訴人向本院提供了一份新的證據材料，以證明其文章中所述的“上海某某聚氨酯網”并非針對被上訴人。該材料內容為國際互聯網上下載的以“上海”及“聚氨酯網”為關鍵詞在www.google.com搜索引擎網站查詢的結果。被上訴人認為該材料內容為網絡上公知的信息，不屬于二審新證據。本院認為，該材料的內容系互聯網上早已存在的搜索結果，上訴人理應在一審期間向原審法院提供，故該證據不屬于一審庭審結束后新發現的證據，本院不予采信。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屬實。

　　本院認為，經營者在市場交易中，應當遵循自愿、平等、公平、誠實信用的原則，遵守公認的商業道德，上訴人以捏造、散布虛偽事實的商業詆毀手段，損害了競爭對手被上訴人的商業信譽，應當承擔相應的損害賠償責任。

　　上訴人認為，被上訴人不具備中國聚氨酯網（www.puchina.com）的權益人資格。本院認為，鑒于上訴人在一審庭審答辯中提出了新的理由，故被上訴人在該庭審舉證階段提供相應的反駁證據并無不當。對于被上訴人在一審庭審中提供的證明其系中國聚氨酯網（www.puchina.com）經營者的相關證據材料，原審法院進行了認證并采信有證據效力的材料，確定被上訴人系中國聚氨酯網（www.puchina.com）的實際使用人和經營者，符合本案的客觀事實。上訴人該上訴理由缺乏相應的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上訴人認為，原判認定《掀開“廉價”的面紗》一文是針對被上訴人發表的沒有依據。本院認為，商業詆毀行為針對的特定的競爭對手，并不一定需要指名道姓地指明競爭對手名稱，只要通過其行為使相關公眾能夠識別出所針對的競爭對手，即可構成商業詆毀行為。上訴人在《掀開“廉價”的面紗》中雖然未表明上海某某物資有限公司的全稱，但該文不但明確提及“聯景”名稱，而且指明了《21世紀經濟報道》所說的“網站的CEO與上海某某物資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都是由一個人擔任”的事實。根據《21世紀經濟報道》2003年5月12日發表的《應對中國反傾銷：外資化工巨頭“以華制華”？》中的相關報道，本院可以認定該文系針對被上訴人發表。

　　上訴人認為，一審判決上訴人在《中國化工報》道歉范圍過大，4萬元的經濟賠償金額過高。本院認為，由于網絡信息傳播存在速度快、范圍大的特點，上訴人通過網絡實施的商業詆毀行為已對被上訴人的企業商譽造成了嚴重損害。其次，上訴人在實施該不正當競爭行為時使用了許多帶有貶低及人身攻擊性的語句，足以顯示其侵權的主觀惡意，故僅判令上訴人在其網站上刊登致歉聲明尚不足以消除該商業詆毀行為給被上訴人造成的影響。鑒于上訴人和被上訴人均系化工領域的企業，原判判令上訴人另在《中國化工報》上刊登致歉聲明并無不當。對于賠償金額的確定，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十條規定：“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給被侵害的經營者造成損害的，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被侵害的經營者的損失難以計算的，賠償額為侵權人在侵權期間因侵權所獲得的利潤；并應當承擔被侵害的經營者因調查該經營者侵害其合法權益的不正當競爭行為所支付的合理費用。”本院認為，在商業詆毀案件的審理中，對于侵權獲利和被侵權人損失無法查清的案件，采用酌情賠償的方法系通行的做法，故在本案被上訴人的損失額與上訴人的獲-利額無法確認的情況下，原審法院根據上訴人侵權行為的性質、范圍、情節、持續時間、造成的影響等因素，酌情確定損害賠償額為人民幣4萬元的判決，并無不當。

　　綜上，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上訴人的上訴請求及理由無事實及法律依據，應予駁回。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750元，由上訴人煙臺貝茨網絡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朱 丹

　　代理審判員 ?王 靜

　　代理審判員 ?馬劍峰

　　二OO四年六月十日

　　書 記 員 ?范雯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