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滬二中民五（知）終字第9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藍迪（撫順）國際化學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撫順市東洲區張甸街城溝橋西1號。

　　法定代表人藍迪格，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劉毅剛，該公司副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趙暉，遼寧凱業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愛特福實業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中山南路1877號。

　　法定代表人沈開成，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楊軍，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黃劍國，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江蘇愛特福藥物保健品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蘇省金橋縣陳橋鎮。

　　法定代表人沈開成，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楊軍，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黃劍國，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藍迪（撫順）國際化學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迪公司）與上訴人上海愛特福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愛特福）、江蘇愛特福藥物保健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江蘇愛特福）因商標侵權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法院于2003年8月1日作出的（2002）黃民三（知）初字第4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 2003年10月28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藍迪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劉毅剛、趙暉，上海愛特福和江蘇愛特福（以下出現兩公司時，合稱愛特福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沈開成及該兩公司共同委托的代理人黃劍國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經審理查明：藍迪公司是一家于1993年11月13日成立的中外合資企業，經營范圍包括生產民用洗滌用品。原告的“好幫手”商標于1996年1月28日核準注冊，核定的使用商品范圍為第三類：肥皂、香皂及其他人用品，洗衣用漂白劑及其他制劑，化妝品。商標注冊證編號為810008.原告的“好幫手Handy Mate”商標于 1997年5月21日核準注冊，核定的使用商品范圍為第三類：化妝品，洗滌劑。商標注冊證編號為1008590.1995年9月1日，藍迪公司生產的餐具洗滌劑產品得到中國輕工總會頒發的全國工業產品生產許可證，證書編號為XK16－0140054.藍迪公司將“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商標使用在其生產的餐具洗潔靈、通用清潔劑和玻璃清潔劑等產品上。

　　江蘇愛特福系金湖縣有機化工廠（以下簡稱金湖化工）與一家香港企業于1992年7月2日成立的合資經營企業。當年8月4日，金湖化工并入江蘇愛特福。1999年，江蘇愛特福在上海設立管理中心，即上海愛特福。

　　1991 年8月30日，金湖化工的“84”商標得到注冊核準，核定的使用商品范圍為第三類：沐浴露、洗潔精，商標注冊證編號為562759.1999年4月 28日，經商標局核準，金湖化工將“84”注冊商標轉讓給江蘇愛特福。2001年3月21日，商標局核準“84”商標續展注冊，有效期限自2001年8月 30日至 2011年8月29日。“84”商標曾被評為1992年和1994年江蘇省著名商標；1998年和2001年，“84”商標又連續被認定為江蘇省著名商標，有效期均為 3年。

　　1993年起，江蘇愛特福開始在其天然活性洗潔精商品上使用“84好幫手”名稱并銷售使用“84好幫手”名稱的相關商品。江蘇愛特福還于1995年11月20日至 1996年1月18日期間，每天在江蘇省徐州電視臺播出“好幫手清洗劑”的30秒鐘的廣告。藍迪公司提供的三張江蘇愛特福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精 （靈）”產品瓶貼顯示，同樣使用鮮艷顏色的“84”商標與“好幫手”三字以較大字體被并列置于瓶貼中上部的偏左位置。三張瓶貼中，還分別顯示有蘇防食準字 （93）第210號、蘇防食準字（97）第054號、蘇防食準字（99）第077號等批準文號；其中標有（97）、（99）年批準文號的瓶貼還標有生產許可證號：XK16－0140127.1995 年，江蘇省衛生防疫站對江蘇愛特福申報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精”新產品頒發編號為蘇衛食準字（95）第274號的食品新產品產銷許可證。2001 年，江蘇省衛生廳以蘇防食準字（2001）第0168號食品產品衛生審查批件，同意江蘇愛特福生產“84好幫手（食品用）洗潔靈”。上海愛特福和江蘇愛特福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商品在上海的許多超市銷售。

　　2002年5月25日，藍迪公司致函愛特福公司，聲稱愛特福公司侵犯了藍迪公司的注冊商標專用權。雙方為此進行多次交涉，最終未達成協議，藍迪公司遂提起訴訟。

　　原審法院認為：藍迪公司依法享有對“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的商標專用權。江蘇愛特福通過受讓成為“84”注冊商標的所有權人。“84”商標在 1992、1994、1998、2001年獲得江蘇省沐浴露、洗潔精類產品的著名商標。愛特福公司將“84”與“好幫手”并列使用于天然活性洗潔精產品上，以“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精”作為產品的名稱，并于1995年底開始在徐州電視臺播出廣告。該產品于1995年、1997年、1999年和2001 年獲得江蘇省衛生管理部門的生產許可證。該產品在上海的超市和商店廣為銷售，應認定為知名商品。“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精”這一產品的名稱中，“天然活性洗潔精”是商品的通用名稱，“84”是商品的商標， “好幫手”原是民間俗語，是一般名稱，但愛特福公司長期將“84”和“好幫手”結合在一起使用，在生產許可證、產品廣告、商標標識和銷售發票上，都以“好幫手”來命名， “好幫手”已經與愛特福公司生產的天然活性洗潔精密切相關，不可分割。在洗潔精類商品中，藍迪公司也沒有證據證明以往相關的商品中曾經以“84好幫手”作為商品名稱。“84好幫手”作為商品名稱，是愛特福公司的該類商品所特有的，成為其產品的代表和象征。“84好幫手”在市場上具有了明顯區分相關商品的作用，消費者很容易將其與天然活性洗潔精聯系起來，這個一般名稱產生了文字本意以外的第二含義，應認定為愛特福公司生產的天然活性洗潔精的特有名稱。

　　所謂在先權利是相對于利用在先的合法權利而后在形式上取得合法登記、核準或授予的在后權利而言的，這樣的在后權利實質是在侵權的基礎上產生的，是一種有瑕疵、被合法的假象所覆蓋的權利，不能與合法的在先權利相抗衡。藍迪公司和愛特福公司雖在不同地域分別將“好幫手”以商標和商品名稱形式使用于洗潔精商品上，但雙方均無證據表明對方在使用之初就有惡意，可推知雙方對“好幫手”三字的使用都是獨自創作，無抄襲對方創意、盜用對方名義之故意，在這種情況下，區分誰是在先權利就沒有多大的意義。因此江蘇愛特福和上海愛特福辯稱的“84好幫手”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是在先權利，應優先保護，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

　　在商標權和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權產生沖突時，應重點保護商標權人的利益。雙方所取得的皆為合法的、自有的、原創的權利，彼此各占市場，對 “好幫手”的共同使用純屬巧合，屬于真正的知識產權權利沖突。在雙方互不知曉、互不干擾、互不提出質疑期間，藍迪公司的市場營銷也沒有受到對方的影響，藍迪公司也沒有主張對方的權利侵犯其商標權，故對此段期間愛特福公司是否侵犯藍迪公司的權利不作認定。但是，當愛特福公司知曉藍迪公司的商標權的存在，仍故意在與商標注冊核定的同類別商品上，以與藍迪公司商標相同的文字作為商品名稱進行使用，對消費者產生誤導，侵犯藍迪公司的注冊商標權，藍迪公司要求愛特福公司承擔侵權的民事責任，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五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五十條之規定，判決：愛特福公司立即停止在第三類商品上生產、銷售帶有藍迪公司商標“好幫手”三字的產品；愛特福公司以書面形式向藍迪公司道歉；愛特福公司共同賠償藍迪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12 萬元；藍迪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不予支持。判決后，愛特福公司、藍迪公司不服，分別提起上訴。

　　愛特福公司上訴稱：1、原審判決對于愛特福公司在商品名稱上使用“好幫手”的方式問題，存在前后矛盾的認定。“84好幫手”作為愛特福公司產品的特有名稱，一直以整體方式使用，愛特福公司從未將“好幫手”三字以商品名稱單獨使用及單獨突出使用。但是原審判決先認定愛特福公司享有“84好幫手”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權，后又認為愛特福公司使用了與藍迪公司 “好幫手”注冊商標相同的三個字作為商品名稱，甚至認為愛特福公司在商品瓶貼上突出使用了“好幫手”三字，前后的認定內容產生了矛盾。2、原審判決對愛特福公司在先使用“84好幫手”的事實認定不清。即使從原審法院認定的愛特福公司提供的關于最早使用“84好幫手”的證據來看，愛特福公司使用“84好幫手”的時間也要早于藍迪公司獲得“好幫手”注冊商標近一年，而事實上江蘇愛特福從1992年就開始使用“84好幫手”用于自己的產品。但是原審法院對愛特福公司最早使用“84好幫手”的具體時間沒有認定清楚，而是含混的認定為1995年。此節事實的認定不清嚴重影響到愛特福公司在先權利構成的認定以及與藍迪公司的商標權產生沖突時的責任認定。3、原審法院認為愛特福公司所享有的“84好幫手”知名商品特有名稱不構成在先權利的認定理由是沒有法律依據的。愛特福公司認為，商標法關于對在先權利的保護的規定，并不以在后權利的取得是否具有主觀惡意為前提。只要合法的在先權利存在，法律就應當優先保護在先權利，如果在后的商標權與之相沖突，應當被撤銷。即使超過了商標法上規定的申請撤銷期限，在先權利也并不會因此而消失，兩權利應當允許共存，不應排除或限制在先權利。4、即使在愛特福公司的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構成在先權利很難認定的情況下，原審法院關于權利沖突的法律適用也是不當的。關于商標權與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權的權利沖突問題，我國法律尚未規定具體的解決方法。在類似的法律規定中，有關司法解釋對企業的字號構成商標侵權也僅局限于“突出使用”商標標識。愛特福公司享有“84好幫手”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權，也沒有突出使用藍迪公司商標標識的行為被判承擔書面賠禮道歉和賠償損失的侵權責任是沒有法律依據、不符合法理的，對愛特福公司也是極不公正的。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不當，請求撤銷原判，駁回藍迪公司訴訟請求。

　　上訴過程中，愛特福公司向本院提交了如下證據材料：

　　江蘇省衛生監督所出具的證明。證明江蘇省衛生防疫站曾于1993年就金湖化工生產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產品頒發過“蘇防食準字（93）第 210號”衛生許可證。江蘇省衛生防疫站因體制改革已于2000年10月撤銷，其衛生監督任務由江蘇省衛生監督所承擔。

　　本院經審查認為該證據屬于《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所規定的二審程序中的新的證據。

　　經質證，藍迪公司認為，江蘇省衛生監督所對江蘇省衛生防疫站10年以前的行為進行證明，其真實性值得懷疑。

　　藍迪公司上訴稱：1、原審法院認定愛特福公司的產品為“知名商品”沒有法律和事實依據。對“知名商品”和“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有相關的解釋性規定。原審法院關于愛特福公司的產品為知名商品一節的認定，不符合這一規定；同時，根據上述規定，對“知名商品”和“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權”，只有縣以上工商行政管理機關有權認定，原審法院無權認定；2、原判未支持藍迪公司賠償經濟損失的訴訟請求，違反法律規定。藍迪公司在原審提供了侵權后經營損失的全部證據，考慮到這些損失不完全是愛特福公司侵權所致，故僅提出其中的約15%即50萬元作為賠償請求。但原審法院沒有完全支持藍迪公司的上述賠償請求，僅支持12萬元，也未支持藍迪公司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這一判決嚴重違反了有關法律及司法解釋的相關規定。3、原審法院未完全支持藍迪公司關于賠禮道歉、恢復名譽的訴訟請求，也違反了法律規定。

　　上訴過程中，藍迪公司向本院提交了如下證據材料：

　　1、“好幫手”商標查詢結果。證明藍迪公司對“好幫手”商標的注冊申請日期為1994年5月19日，原審起訴狀中關于藍迪公司于1995年10月申請注冊的陳述系誤寫，應予更正；

　　2、“84好幫手”商標查詢結果。證明江蘇愛特福在2002年6月26日對“愛特福好幫手”申請商標注冊，遭到駁回。

　　本院經審查認為，證據1屬于《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所規定的二審程序中的新的證據。藍迪公司對證據2的提供，沒有說明必要的理由，證據2不屬于新的證據。

　　愛特福公司對證據1的真實性無異議，但認為與本案沒有關聯。

　　本院認為：關于藍迪公司享有對“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注冊商標專用權問題，雙方并無爭議。和原審中爭議焦點一樣，雙方上訴爭議的焦點仍然是關于誰最早使用“好幫手”一詞、“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精”產品應否認定為知名商品、“84好幫手”應否認定為這一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以及對權利沖突的解決原則。

　　一、關于知名商品。藍迪公司所指控侵權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精）”商品，系愛特福公司生產的洗潔精產品。經消費者推選和江蘇省推選馳名商標組委會審查，使用在沐浴露、洗潔精商品上的“84”商標，于1992年被評為江蘇省著名商標；經社會調查和消費者推薦，江蘇省著名商標認定委員會審核，使用在沐浴露、洗潔精商品上的“84”商標，被認定為1994年江蘇省著名商標。此后，“84”商標又分別于1998年和2001年被江蘇省工商行政管理局認定為江蘇省著名商標，有效期各為三年。“84”商標在迄今為止長達十年多的時間內被認定為著名商標這一事實，已經十分明確地證明使用“84”商標的商品為相關公眾所知悉，在市場上有一定知名度。因此，原審法院對愛特福公司生產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為知名商品的認定并無不妥，應予確認。但是，“84好幫手”作為商品名稱最初進行使用之時，相關的產品是否就是知名商品，原審法院雖曾提及，但沒有作相應認定。這里涉及幾個相關的問題，即江蘇愛特福最初使用該名稱為何時、認定該時的相關產品為知名商品有無必要，以及認定所依據的具體因素。

　　（一）關于最初使用的時間。愛特福公司在原審時提供的關于“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 （精）”產品的1995年、1997年、1999年和2001年食品新產品生產許可證、食品產品衛生審查批件等證據材料顯示，這些行政批文均有關“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精）”產品的衛生審查許可。雖然愛特福公司未能就1995年以前該產品取得的衛生許可提供相應的證件或批文，但是藍迪公司提供的 “84好幫手”瓶貼顯示有“蘇防食準字（93）第210號”批準文號，與上述許可證、批文的批準文號以及藍迪公司提供的瓶貼上所顯示的批準文號的構成形式一致，結合江蘇省衛生防疫所出具的證明，可以證實江蘇愛特福在1993年已經取得在相關產品上使用“84好幫手”名稱的食品衛生許可證書或相關批文，故可以認定江蘇愛特福在1993年已在其生產的產品上使用了“84好幫手”商品名稱。

　　根據上述認定，對誰最早使用“好幫手”一詞這一問題也可以得出結論。藍迪公司的“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注冊商標的核準日期分別為 1996年1月28日、1997年5月21日；而根據藍迪公司上訴中提供的商標查詢結果，對“好幫手”商標提出注冊申請的日期為1994年5月19日。可見，即使按照藍迪公司主張的以“好幫手”商標的注冊申請日期為其最早使用日期，江蘇愛特福對“好幫手”一詞的最初使用顯然也要早于藍迪公司。

　　（二） 關于有無必要認定最初使用“84好幫手”名稱時的產品為知名商品。愛特福公司抗辯其不構成侵犯藍迪公司商標專用權的理由，是其享有知名商品特有名稱的權利。因此，確定知名商品特有名稱的權利在商標權確立之前是否已經形成，對本案來說，十分必要。一個新的商品名稱與相關商品結合，會對商品的知名度有所影響，但是，新的商品的知名度的提高應有一個逐步發展的過程。而且，由于江蘇愛特福先于藍迪公司使用“84好幫手”名稱的事實已得到證明，因而對江蘇愛特福在1993年最初使用“84好幫手”名稱時的產品是否為知名商品進行認定，就沒有必要。本案需要認定的是，在“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商標權確立之前使用“84好幫手”的相關產品是否已成為知名商品。

　　（三）江蘇愛特福在1995年生產和銷售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精）”產品為知名商品。根據愛特福公司提供的 “84好幫手”產品銷售發票、電視廣告播出通知單和電視廣告發票等證據，可以認定，江蘇愛特福在1995年對“84好幫手”相關產品進行了生產和銷售，并通過電視節目進行了長達兩個月、每次30秒的大規模電視廣告宣傳。因此，考慮到江蘇愛特福的上述生產、銷售、廣告宣傳和使用“84好幫手”商品名稱的持續時間等因素，以及更為重要的有關“84”商標此前已兩次被評為江蘇省著名商標的事實，應該認定江蘇愛特福在1995年生產和銷售的“84好幫手天然活性洗潔靈（精）”產品為知名商品。

　　二、關于知名商品特有名稱的特有性質。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是指知名商品獨有的與通用名稱有顯著區別的商品名稱。關于“84好幫手”這一商品名稱的特有性質，原審法院已作了較為深入、詳細的分析，本院對此深表贊同，在此不再重復表述。需要補充說明的是，關于特有名稱的認定，尚需考慮一個除外情形，即該名稱已經作為商標注冊的除外。江蘇愛特福的“84好幫手”商品名稱與藍迪公司的“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商標在文字標識上都有“好幫手”三個字，確有相同之處。因此，如果在“84好幫手”商品名稱得到使用之前，“好幫手”已作為商標注冊，“84好幫手”無疑會喪失其特有性，不能成為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從而也不能得到應有的法律保護。但是，在藍迪公司取得商標注冊核準兩年之前，江蘇愛特福就已經開始使用“84好幫手”商品名稱。因而對“84好幫手”這一商品名稱而言，并不存在已經注冊的“好幫手”商標，前述的除外情形可以排除。總之，“84好幫手”在形式上顯示了區別其他相關商品的特有性質。

　　三、關于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權。根據反不正當競爭法和相關法律規定，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受到一定程度的法律保護，因此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權作為一種知識產權是客觀存在的。誠如原審判決所言，我國商標法律對注冊商標專用權給予了相對較強的法律保護。但是，商標專用權并不能絕對排斥基于同一客體而在先產生的其他知識產權。如果其他在先的知識產權不僅在形式上合法產生，在實質上亦有法定的根據，就必須承認其真實存在，依法給予適當的保護；反之，如果不具有法定的根據，即使有表面合法的產生形式也不能排除對其侵權性質的認定。我國法律對這種實質的法定根據沒有具體的規定，但是民法通則規定的誠實信用原則，應該是這一根據的法律基礎。誠實信用原則強調民事行為主體的主觀方面，即民事主體實施民事行為應秉持善意的心理狀態，應不為欺詐行為、不規避法律、不濫用權利、公平競爭等等。關于本案，原審認為，上訴人雙方皆無證據表明對方對“好幫手”三個字的使用有抄襲對方創意、盜用對方名義之故意，本院對此節認定予以確認。江蘇愛特福在先使用的“84好幫手”商品名稱，可推定為自行創作的成果，主觀上沒有損害在后產生的“好幫手”商標注冊人藍迪公司的惡意，故江蘇愛特福的相應使用行為無悖于誠實信用原則。綜上所述，江蘇愛特福享有 “84好幫手”這一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的合法權利。

　　四、關于權利沖突的解決。知識產權的權利沖突是指基于同一客體合法產生的由不同的主體擁有的不同屬性的知識產權，由于不同主體的利益相悖而發生的矛盾或沖突。對于知識產權權利沖突的解決，雖然尚無具體的法律規定，但在法理上，一般認為，注冊商標只有達到馳名的程度，才能禁止其他在先權利的繼續使用。本案中，藍迪公司的“好幫手”注冊商標尚未達到馳名程度，因而不能禁止愛特福公司對其“84好幫手”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在先權利的繼續使用。此外，從誠實信用原則和保護公民、法人的合法的民事權益原則出發，為維護公平競爭，應依法保護在先授予的權利人或在先使用人享有繼續使用的合法的民事權益。原審法院主張，商標專用權與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權發生權利沖突時，應保護商標專用權，并據此作出愛特福公司立即停止侵權行為等項判決。本院對此主張和相應的判決不能認可。江蘇愛特福所擁有的在先使用的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的權利是合法的、有效的，應受到法律保護，不應視為侵犯藍迪公司的商標專用權。愛特福公司可在原有的使用范圍內繼續使用“84好幫手”商品名稱，但同時應該強調的是，愛特福公司不得濫用這一權利，并有義務盡可能地避免其使用“84好幫手”名稱的商品與藍迪公司使用“好幫手”、“好幫手Handy Mate”注冊商標的商品相混淆。原審判決應予撤銷，予以糾正。

　　綜上所述，原審法院對案件事實認定基本清楚，但適用法律不當，應予改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條、第五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法院（2002）黃民三（知）初字第44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上訴人（原審原告）藍迪（撫順）國際化學有限公司的起訴訴訟請求；

　　三、駁回上訴人（原審原告）藍迪（撫順）國際化學有限公司的上訴。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人民幣11，070元，均由上訴人（原審原告）藍迪（撫順）國際化學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國泉

　　代理審判員 何 淵

　　代理審判員 陸 萍

　　二○○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書 記 員 申靜芬

　　書 記 員 黃 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