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 建 省 大 田 縣 人 民 法 院

刑 事 判 決 書

　　（1999）大刑初字第129號

　　公訴機關大田縣人民檢察院。

　　被告人陳長遠，男，1957年10月21日出生于大田縣，漢族，大專文化，原任大田縣梅山鄉黨委書記，系縣第十三屆人大代表，住大田縣均溪鎮鳳山西路30號宿舍樓 404室。因本案于1999年6月29日被取保候審。

　　辯護人王新平，三明巖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大田縣人民檢察院以大檢起訴[1999]88號起訴書指控被告人陳長遠犯受賄罪，于1999年10月21日向本院提起公訴。大田縣人大常委會于1999年11月28日“許可對陳長遠刑事審判”。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大田縣人民檢察院指派副檢察長鄭世平、檢察員吳聯軍出庭支持公訴，被告人陳長遠及其辯護人王新平到庭參加訴訟。現已審理終結。

　　大田縣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陳長遠利用擔任大田縣廣平鎮政府鎮長兼縣“212”工程廣平路段總指揮的職便，先后三次分別于1994年2月、5月、7月份的一天，收受工程承包人蘇照堂的賄賂共計人民幣10 000元。 對此，公訴機關當庭提供了被告人陳長遠在偵查期間的供述，證人蘇照堂、蘇伯樵、田加海、鄭掄平、鄭福堂、鄭新聰、鄭家柳、張進漢、張進金等人證言，省道“212”線大田段廣平鎮承包路段公路建設協議書、蘇照堂承包公路工程借款單、廣平棟仁村水電站技改工程承包合同書、購水泥記帳憑證等書證，以及訊問被告人陳長遠和詢問證人蘇照堂的視聽資料等證據為證。公訴機關還當庭提出，被告人的辯護人收集的與公訴機關提供不一致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鄭福堂、鄭家柳、鄭新聰等證言糸被告人電話串供、威脅所致，不具有合法性。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陳長遠的行為已構成受賄罪，請求依照刑法第385條第1款的規定予以懲處。

　　被告人陳長遠對指控的三起受賄數額沒有異議，但辯稱：其沒有在預支“212”廣平路段工程款上給蘇照堂“傾斜”；且第三起收受的4 000元，自已沒有為蘇照堂投標小橋工程提供幫助，并且還于1997年2月4日在蘇照堂前來廣平鎮索要工程款時因財政所沒有錢自己以私款湊給，并當庭提供了蘇照堂收到該4 000元的“收條”，請求能給予抵扣。

　　被告人陳長遠的辯護人提出，被告人的行為不構成受賄罪。其具體辯護意見是：①公訴機關詢問證人蘇照堂、蘇伯樵的地點違法，不得作為定案的證據使用；②公訴機關提供的起訴后再補充調查的有關證人蘇照堂、蘇伯樵、鄭福堂、鄭家柳、張進金、鄭新聰、張進漢的證言等證據，因不是起訴前收集的證據目錄中的證據或庭審中提出延期審理補充偵查的證據，程序不合法，不能作為定案依據；③指控的第一起受賄數額3 000元與其收集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的證實不符，只能認定為1 000元； ④指控的第三起4 000元被告人已歸還，主觀上沒有收受的故意， 不能認定為受賄；⑤指控的第二起3 000元加之第一起只能認定的1 000元共計4 000元，因行為發生在1994年5月前，己過追訴期限不應追究刑事責任。對此，辯護人還當庭提供了其收集的與公訴機關提供的不相一致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的證言及其錄音資料，蘇照堂妻子林美珠的證言，以及其收集的與公訴機關提供的部分或基本相一致的證人鄭新聰、鄭福堂、鄭家柳的證言和“212”廣平段指揮部的有關帳冊憑證等證據。

　　經審理查明：

　　1、被告人陳長遠于1993年12月擔任大田縣廣平鎮政府鎮長，兼任縣“212”工程廣平路段總指揮。1994年1月中旬開始，被告人陳長遠多次為承包廣平路段工程的蘇照堂（與其兄蘇伯樵合伙承包，下同）審批預支的工程款，蘇照堂為在領取預支工程款上繼續得到陳的關照，于同年2月的一天， 到大田縣均溪鎮鳳山西路30號宿舍樓404室陳的住處， 送給陳人民幣3 000元。被告人陳長遠收受了該筆款項， 并在審批預支的工程款中繼續為蘇照堂提供了便利。

　　這一事實，有公訴機關當庭宣讀、出示的下列證據證明：（1） 大田縣委組織部出具的任職證明，證實陳長遠于1993年12月擔任大田縣廣平鎮政府鎮長；（2） 省道“212 ”線大田段廣平鎮承包路段公路建設協議書及證人蘇照堂、蘇伯樵證言，證實該工程是由其兄弟二人合伙承包的；（3） 公訴機關提供的經本院認定具有證據力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有關該起送陳長遠3 000元的證言和被告人陳長遠的當庭陳述，證實被告人收受了該3 000元賄賂款，且證言與當庭陳述相吻合；（4） 預支該公路承包工程的借款單等證據，證實陳長遠在收受該起賄賂款的前后多次為蘇照堂預支工程款辦理簽批手續。

　　關于辯護人提出公訴機關所提供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證言詢問地點違法，該證言不得作為定案證據使用的觀點。由于公訴機關詢問蘇照堂、蘇伯樵的地點分別是在永春縣蓬壺派出所、蓬壺商會大廈、大田縣供銷賓館。其中后兩個詢問地點超出了刑事訴訟法第97條第1款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委《關于刑事訴訟法實施中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二高三部一委”規定）第17條規定的四個法定地點。為此，對公訴機關在商會大廈、供銷賓館詢問的蘇照堂、蘇伯樵證言因不具有合法性，本院對其證據效力不予認定。辯護人對這一部分的辯護觀點有理，應予支持。但公訴機關在公安機關的蓬壺派出所詢問的蘇照堂、蘇伯樵證言則具有合法性和證據力，辯護人對此也一概否定的觀點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辯護人提出該起指控數額3 000元與其收集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的證實不符，只能認定為1 000元的觀點。由于辯護人所提供的蘇照堂、蘇伯樵的證言，其改變原向公訴機關所作的證詞的理由，即自稱是檢察人員自寫自記和自己兄弟倆互通紙條等而提供的虛假證言，但當庭并無相應的證據印證；且其所改變的證詞的內容，即自稱該起送陳長遠不是3 000元而是1 000元，亦得不到被告人當庭陳述的印證。據此，辯護人所提供的與公訴機關不一致的蘇照堂、蘇伯樵的證言，并不具有客觀性，對辯護人依此認為被告人陳長遠該起受賄數額不是3 000元而是1 000元的觀點，本院不予采納。對公訴機關提出辯護人所提供的與其不一致的蘇照堂、蘇伯樵的證言，系受他人打電話串供及威脅所作，該證言還不具有合法性的觀點。由于電話串供和威脅一節只有蘇照堂、蘇伯樵的單方證言，且與證人林美珠有關其夫蘇照堂拒絕接聽被告人電話的證言不符，并且也沒有其他證據印證，對此，本院亦不予采納。

　　關于被告人提出沒有在預付“212”廣平路段工程款上給蘇照堂“傾斜”的辯解。本院認為，由于被告人陳長遠在收受該起賄賂款前后己多次為蘇照堂預支工程款辦理了簽批手續，蘇照堂也實際多次領取了預支的工程款，至于謀利數額的多少，“傾斜”程度的有無等，并不影響其有為他人謀利的成立。

　　2、1994年5月的一天， 承包廣平路段工程的蘇照堂在工程即將完工前為能及時取得工程款，到設立在吳山梓溪的省道“212”線大田段廣平鎮指揮部被告人陳長遠的辦公處，送給陳人民幣3 000元。 被告人陳長遠收受了該筆款項，后在審批預支的工程款中繼續為蘇照堂提供了便利。

　　這一事實，有公訴機關當庭宣讀、出示的下列證據證明：（1）省道“212”線大田段廣平鎮承包路段公路建設協議書及證人蘇照堂、蘇伯樵證言，證實該工程由其兄弟二人合伙承包；（2）公訴機關提供的經本院認定具有證據力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有關該起送陳長遠3 000元的證言和被告人陳長遠的當庭陳述，證實被告人收受了該3 000元賄賂款，且證言與當庭陳述相吻合；（3）預支該公路承包工程的借款單及證人田加海等人有關得到陳長遠授權批付預支工程款的證言，證實陳長遠曾授權田加海為蘇照堂等預支工程款辦理簽批手續，且被告人也在收受該起賄賂款后多次為蘇照堂預支工程款辦理簽批手續。

　　3、1994年7月的一天， 承包廣平路段工程的蘇照堂為承包該路段石牌至長溪的一座小橋工程，到大田縣廣平鎮政府被告人陳長遠的宿舍，要求陳給予關照，并送給陳人民幣4 000元，被告人陳長遠收受了該筆款項。后因蘇照堂投標該小橋工程未中標，被告人陳長遠便出面將廣平棟仁村水電站技改工程聯系介紹給蘇承包。

　　這一事實，有公訴機關當庭宣讀、出示的下列證據證明：（1）公訴機關提供的經本院認定具有證據力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有關該起送陳長遠4 000元的證言及其錄音資料和被告人陳長遠的當庭陳述及其錄像資料，證實被告人收受了該4 000元賄賂款，且未退還；（2）證人鄭福堂、鄭家柳、張進金有關陳長遠介紹蘇照堂承包該村水電站技改工程的證言和鄭新聰、張進漢有關沒有為蘇照堂承包該工程“牽線”的證言，證實 系陳長遠出面將廣平棟仁村水電站技改工程聯系介紹給蘇承包的；（3）廣平棟仁村水電站技改工程承包合同書、購水泥記帳憑證及證人蘇照堂、蘇伯樵證言證實該工程系經陳長遠介紹由其兄弟二人合伙承包的。

　　關于被告人提出該起收受的4 000元其曾于1997年2月4日在蘇照堂前來廣平鎮索要工程款時因財政所沒有錢自己以私款湊給，并當庭提供了蘇照堂收到該4 000元的“收條”，請求能給予抵扣的辯解。本院認為，首先，無論是被告人自稱是在蘇照堂前來索要工程款時因財政所沒有錢自己以私款湊給，請求給予抵扣，還是“收條”上所寫的“今收到陳長遠書記付來人民幣肆仟元正”，均不能說明被告人是將指控的第三起賄賂款退還給蘇；其次，根據公訴機關提供的經本院認定具有證據力的證人蘇照堂、蘇伯樵的證言證實，被告人所收受的該起賄賂款至今也并未退還；再次，其辯護人稱被告人對該起指控的4 000元早就于1997年2月4日退還， 主觀上沒有收受的故意，但被告人卻當庭稱其是到了開庭的前一天才想起并到梅山鄉找出這張“收條”的，該辯解與辯護自相矛盾。據此，本院認為該“收條”與本案并不具有關聯性，對被告人請求以該“收條”抵扣的辯解意見和辯護人提出該起被告人主觀上沒有收受故意的觀點，本院亦不予采納。

　　關于被告人提出自已沒有為蘇照堂投標小橋工程提供幫助的辯解。本院認為，由于被告人陳長遠雖然沒有為蘇照堂投標小橋工程提供幫助，但卻出面將廣平棟仁村水電站技改工程聯系介紹給蘇承包，且蘇也因此實際承包到該項工程，對此并不影響被告人有為他人謀利的成立。對被告人的這一辯解意見，本院不予采納。

　　關于辯護人提出公訴機關提供的起訴后再補充調查的有關證人蘇照堂、蘇伯樵、鄭福堂、鄭家柳、張進金的證言等證據，因不是起訴前收集的證據目錄中的證據或庭審中提出延期審理補充偵查的證據，程序不合法，不能作為定案依據的觀點。本院認為，根據“二高三部一委”規定第35條第1款第2項有關檢察院移送證據目錄應當是起訴前收集的證據材料的目錄的規定，以及刑事訴訟法第165條第1款第2項有關在庭審中檢察院提起公訴的案件需要補充偵查的，可以延期審理的規定。原則上，公訴機關當庭舉證的證據應是起訴前收集的證據材料，需要補充偵查的可以在庭審中申請延期審理再進行補充偵查。但上述規定并沒有禁止公訴機關起訴后不得在庭審中提供證據目錄以外的新證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55條就規定了公訴人有權在庭審中要求出示證據目錄以外的新證，只是對該種舉證規定了必要的限制。為此，本案公訴機關在庭審中所提供的起訴后再補充的新證據，并不違法，對辯護人的上述觀點本院不予采納。

　　關于公訴機關提出，被告人的辯護人收集的證人鄭福堂、鄭家柳、鄭新聰等證言糸被告人電話串供所致，不具有合法性的觀點。由于該觀點只有鄭福堂等單方的證言，沒有其他證據印證，對此本院不予采信。

　　此外，公訴機關還當庭認定被告人陳長遠具有自首情節，且已退清所得贓款，并當庭出示了“破案經過”和退贓收據等書證。 被告人陳長遠及其辯護人對該認定均無異議。

　　本院認為，被告人陳長遠身為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競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10 000元，其行為符合受賄罪的法定構成要件，已構成受賄罪，公訴機關指控的罪名成立。關于辯護人提出被告人僅收受4 000元， 已過追訴時效不應追究刑事責任的觀點，本院認為，被告人陳長遠收受賄賂款10 000元，法定最高刑是七年有期徒刑，根據刑法第87條第2項的規定追訴期限為十年，因此，其辯護人的這一辯護觀點不能成立，不予采納。鑒于被告人陳長遠案發后有自首情節，且已退清贓款，根據其具體犯罪情節和悔罪表現，應依法予以從輕處罰并適用緩刑。對公訴機關認定被告人自首、已退清贓款的意見予以采納。為維護國家的廉政建設制度，懲治腐敗，打擊經濟犯罪活動，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十二條第一款、第三百八十五條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六條、第三百八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七十二條第一款、第六十四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三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人陳長遠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

　　（緩刑考驗期限從判決確定之日起計算。即自1999 年12月17日起至2000年12月16日止）。

　　二、贓款10 000元予以沒收。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十日內，通過本院或者直接向福建省三明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書面上訴的，應當提交上訴狀正本一份，副本一份。

　　審 判 長 沈小放

　　審 判 員 陳慶國

　　審 判 員 蘇啟誼

　　本件與原本核對無異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一日

　　書 記 員 許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