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公布（2000）29號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1999）經終字第97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廈門廈友集裝箱制造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廈門市集美北部工業區。

　　法定代表人：莊家榮，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林建德，該公司法律顧問。

　　委托代理人：莊凱旋，廈門明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現代綜合商事株式會社（Hyundai Corporation）。住所地：韓國漢城市鐘路區桂洞140―2.

　　法定代表人：樸世勇，該株式會社社長。

　　委托代理人：許錦聰，廈門嘉禾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陳斌，廈門嘉禾律師事務所律師。

　　廈門廈友集裝箱制造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廈友公司）因與現代綜合商事株式會社（以下簡稱現代會社）國際貨物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1998]閩經初字第0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查明：1996年10月26日，現代會社作為賣方與廈友公司簽訂了XW/HD-96-DA-06號貨物買賣合同，約定：賣方向買方提供制造ISO集裝箱的原材料一批，價格為CIF廈門819816.30美元；最遲交貨期至1996年11月30日；裝運港：韓國任意港；目的港：廈門港；付款方式：自提單日起120天內承兌交單。1996年11月18日，雙方又簽訂XW/HD-96-DA-07A號和XW/HD- 96-DA-07B號兩份合同，總價款分別是546769.00美元和602207.60美元，付款方式為自提單日起150天內承兌交單，其余條款與 XW/HD-96-DA-06號合同相同。現代會社已按合同約定交付貨物，廈友公司收到并使用了該批貨物，但至今未付貨款。另查：廈友公司系廈門船舶工業公司與韓國友人株式會社（以下簡稱友人會社）舉辦的中外合資經營企業，1992年11月5日經政府主管機關批準友人會社承包經營廈友公司，上述買賣合同系友人會社承包經營期間訂立的，由廈友公司負責經營管理的副總經理金基甲作為買方的代表在合同上簽字。廈門船舶工業公司、廈友公司與友人會社的合資經營糾紛業經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裁決。

　　又查明：現代會社與友人會社在韓國簽訂一份《出口代理協議書》，該協議約定：“如協議無法解決，爭議應提交原告方選擇的漢城法院或韓國商業仲裁委員會進行裁決”。

　　現代會社為收回貨款，訴至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請求判令廈友公司支付貨款1968792.90美元，償付因遲延付款所造成的利息損失629159.20美元，賠償該會社因本案訴訟支出費用30000美元，本案訴訟費由廈友公司承擔。

　　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國際貨物買賣合同成立，為有效合同。該合同主體明確，權利義務清楚。現代會社作為合同的賣方履行義務之后，有要求買方付款的權利。“出口代理協議”是韓國兩家公司簽訂的，合同明確約定了爭議的解決方式。對該“出口代理協議書”，人民法院沒有管轄權。廈友公司要求追加友人會社為第三人，把“出口代理協議”與本案合同合并審理的請求沒有法律依據。廈友公司又混淆企業承包合同與本案買賣合同的權利義務關系亦屬不妥。原告請求被告支付貨款的理由成立，應予支持。但逾期利息的請求按韓國罰息不當，應按我國的外匯利率計付。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經濟合同法》第十六條、第二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四十三條、一百零八條的規定，判決如下：一、廈友公司應償付現代會社所欠貨款1968792.90美元及其逾期付款利息（利率按一年期美元貸款利率，自合同貨款議付日計至一審判決生效日），議付價款及時間： 262290.50美元（1997年3月4日）、339762.80美元（1997年3月8日）、63317.00美元（1997年3月11日）、 154446.00美元（1997年3月15日）、89282.00美元（1997年4月23日）、323132.80美元（1997年4月24日）、 187526.80美元（1997年4月26日）、2266.00美元（1997年5月5日）、131691.00美元（1997年4月23日）、 182161.00美元（1997年4月26日）、205078.00美元（1997年5月5日）、27839.00美元（1997年5月16日）。二、駁回現代會社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13928.00元，由廈友公司負擔84601.00元，現代會社負擔29327.00元。

　　廈友公司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本案訟爭合同是友人會社為了規避韓國政府法律而達到向其海外公司提供原材料的目的而訂立的。一審判決認定本案國際貨物買賣合同成立是錯誤的。2、本案訟爭合同是現代會社與友人會社出口代理協議的細化與具體的執行。合同真正的當事人仍然是代理協議的雙方當事人。3、在出口代理協議簽訂之前，本案的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從未有過任何的接觸，上訴人在本案訟爭合同的簽訂、履行過程中都不具有當事人的地位。4、如果本案的當事人為本案的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合同采用承兌交單（D/A）付款不符合托收的慣例，因為被上訴人對上訴人的資信情況并不了解。二、一審法院程序錯誤。1、一審法院沒有通知友人會社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2、本案被上訴人不具有原告資格。友人會社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出口代理協議》中，雙方已經對訟爭合同所涉的貨物買賣風險的保險問題進行約定，并已經由友人會社進行投保（該保險包括被上訴人收不到貨款的風險）。只是保險公司要求其向上訴人主張該筆貨款。在這種情況下，被上訴人的訴權已經發生轉移，其訴請返還貨款在主體上錯誤的。請求本院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在本院審理期間，上訴人明確表示放棄追加友人會社為本案第三人的請求。

　　現代會社答辯稱：本案事實清楚，證據充分。雙方之間的買賣法律關系有雙方當事人的買賣合同為據。并且合同簽訂后，答辯人依約履行了合同項下的交貨義務，向上訴人交付全套單據，對此上訴人亦已確認。上訴人的上訴理由混淆了企業承包法律關系、代理法律關系及買賣法律關系。因此本案原判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請求本院駁回上訴人的上訴。

　　本院認為：本案當事人之間的爭議是國際貨物買賣合同糾紛，當事人在合同訂立、履行和一審訴訟期間沒有就本案適用法律達成一致意見。原審法院選擇適用了我國的《涉外經濟合同法》，雙方當事人對此均未提出異議，且在本院二審期間明確表示同意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 因此解決本案的爭議應當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

　　現代會社與廈友公司存在國際貨物買賣合同關系，當事人對此無異議。現代會社與友人會社的出口代理協議與本案的國際貨物買賣合同是不同的兩個法律關系，即使兩個法律關系有某種程度的聯系，但其權利義務的承受人不同，當事人的權利義務也不同，因此，兩者之間不存在從屬關系；況且該代理協議約定其爭議應當交由韓國法院或仲裁機構解決，我國人民法院對此無管轄權，上訴人主張買賣合同真正的當事人是代理協議的雙方當事人的理由不能成立。廈友公司在友人會社承包經營期間由其負責經營的副總經理金基甲簽署的買賣合同對廈友公司有約束力，且事實上廈友公司已經收到該批貨物，并加工為集裝箱出口，其拒不償付貨款沒有事實和法律上的依據。現代會社與廈友公司的貨物買賣合同中約定的付款方式為托收承付（D/A），是現代會社基于對廈友公司商譽上的信任，該付款方式是否符合托收的國際慣例，并不構成廈友公司拒付貨款的理由。現代會社依據買賣合同主張貨款的請求權，于法有據，應予支持。至于現代會社與友人會社出口代理協議中的保險條款的權利并不及于廈友公司。保險公司只有在償付了保險受益人之后才能取得代位求償權，現代會社在獲得理賠之前，并不喪失對廈友公司的貨款請求權。因此廈友公司以現代會社的訴權已經發生轉移，其訴請返還貨款在主體上是錯誤的理由亦不成立。

　　綜上所述，上訴人廈友公司上訴無理，應予駁回。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本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按一審判決執行。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13928.00元由廈友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 允

　　代理審判員：錢曉晨

　　代理審判員：陳紀忠

　　二○○○年六月十六日

　　書 記 員：　任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