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6)蘇民三終字第0116號
??? 上訴人(原審原告) 北京奧星恒迅包裝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朝陽區朝外大街26號朝外門寫字中心B座18層。
??? 法定代表人何國強，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毛依星，江蘇圣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鄒復d，江蘇圣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江蘇長江蓋業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蘇省揚中市油坊鎮工業區。
??? 法定代表人張孝陽，董事長。
??? 委托代理人顧曉寧，南京眾聯專利代理有限公司專利代理人。
北京奧星恒迅包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奧星公司）因與江蘇長江蓋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江公司）侵犯專利權糾紛一案，不服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2005)寧民三初字第37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6年7月24日立案受理，并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6年8月31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奧星公司委托代理人毛依星、長江公司委托代理人顧曉寧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一審法院查明：
2003年3月31日，奧星公司向國家知識產權局提出了一項“輸液袋接口”實用新型專利申請，于2004年2 月25日獲得授權并公告，專利號為ZL03243041.8。該專利獨立權利要求為：“一種輸液袋接口，它包括一本體，本體上設有一縱向通孔，所述本體的一端為伸入輸液袋并與之熔接密封的連接端，本體的另一端為外露的出口端，所述連接端具有向外延伸可與輸液袋平滑連接的熔接過渡翼部，其特征在于：所述熔接過渡翼部的底部與兩側面具有圓弧狀過渡連接部。”該專利目前仍處于有效狀態。
長江公司承認其所生產的注射用聚丙烯輸液袋接口的技術特征與奧星公司涉案專利獨立權利要求記載的技術特征相同。2003年1月16日，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科倫公司）對長江公司提供的輸液袋接口出具了《包裝材料檢驗報告單》，認為符合標準規定。長江公司提供的該批輸液袋接口A點的半徑為0.30毫米（即涉案專利中“熔接過渡翼部的底部與兩側面具有圓弧狀過渡連接部”的圓弧半徑），B點半徑為 2.00毫米。2003年1月18日，科倫公司致函長江公司，稱“經車間試用情況良好”，建議長江公司將輸液袋接口“A上口四周改圓形、B兩頭直角改圓角”。2003年2月25日，科倫公司對長江公司再次提供的輸液袋接口出具了《包裝材料檢驗報告單》，認為符合標準規定。長江公司提供的該批輸液袋接口A 點的半徑為1.50毫米，B點半徑為5.50毫米。2003年2月29日（2003年2月無29日，當是筆誤），科倫公司致函長江公司，認為“通過上次 A、B兩處的修改，經試機較順暢，焊接也沒有發現異常。”在兩份《包裝材料檢驗報告單》、兩份《包裝材料請驗單》及兩份函件上分別加蓋了“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檢驗專用章”、“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庫房專用章”和“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公章。
科倫公司原名四川科倫大藥廠，2004年再次改名為四川科倫藥業股份有限公司。2002年1月30日，科倫公司與德國普洛麥公司簽訂了一套FFS794-S輸液制袋、灌裝、封口機的購銷合同，2002年12月6日，該套設備從新港海關報關進口，2003年1月間進行安裝、調試并驗收。
98804535.4號“無菌連接器”發明專利申請日為1998年4月24日，公開日為2000年5月17 日，申請人為（德國）弗雷澤紐斯股份公司；01344806.4號“大輸液軟袋連接口”外觀設計專利申請日為2001年9月26日，授權公告日為2002 年4月17日，專利權人為李仙玉；01253942.2號“大輸液軟袋連接口”實用新型專利申請日為2001年9月26日，授權公告日為2002年7月3 日，專利權人為李仙玉；01350302.2號“輸液袋接口”外觀設計專利申請日為2001年10月29日，授權公告日為2002年7月17日，專利權人為奧星公司。長江公司以該組證據向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申請宣告涉案專利無效，同時作為在本案訴訟中的公知技術抗辯的證據。但該組證據均未能明確揭示涉案專利獨立權利要求中“熔接過渡翼部的底部與兩側面具有圓弧狀過渡連接部”的技術特征。
一審法院認為：
專利法規定，實用新型專利權被授予后，除本法另有規定的以外，任何單位或者個人未經專利權人許可，都不得實施其專利，即不得為生產經營目的制造、使用、許諾銷售、銷售、進口其專利產品。但是，在專利申請日前已經制造、使用相同產品或者已經作好制造、使用的必要準備，并且僅在原有范圍內繼續制造、使用的，不視為侵犯專利權。
科倫公司對長江公司生產的注射用聚丙烯輸液袋接口的檢驗記錄表明，該項檢驗主要是外觀、尺寸、不溶性微粒、化學指標和生物指標的檢驗。在檢驗之時，FFS794-S輸液制袋、灌裝、封口機已經運到科倫公司進行安裝、調試，故科倫公司在其向長江公司發函中稱“經車間試用情況良好”與其安裝、調試的情況并不矛盾。并且在兩份《包裝材料檢驗報告單》、兩份《包裝材料請驗單》及兩份函件上分別加蓋了“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檢驗專用章”、“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庫房專用章”和“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公章，而科倫公司已于2004年由原名四川科倫大藥廠有限責任公司變更為四川科倫藥業股份有限公司。因此，長江公司提供的證據能夠形成完整的證據鎖鏈，可以認定；奧星公司雖然認為長江公司提供的證據證明力不足并且存在重大疑點，但并未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其觀點，故不予支持。據此可以認定，在2003年1-2月間，長江公司根據科倫公司的要求設計、生產了注射用聚丙烯輸液袋接口，其技術特征與涉案專利獨立權利要求記載的技術特征相同，長江公司享有先用權，有權在原有范圍內繼續制造。
長江公司雖然提供了四份在先專利文件作為公知技術抗辯的證據，但該組證據均未能明確揭示涉案專利獨立權利要求中“熔接過渡翼部的底部與兩側面具有圓弧狀過渡連接部”的技術特征，因此公知技術抗辯不能成立。但值得指出的是，在塑料件加工過程中，除了使用要求需要采用尖角之外，為了避免應力集中，提高塑件的強度，改善塑件的熔料流動性以及便于脫模，在塑件的各面或者內部連接處采取圓弧過渡，是一種本領域公知并通用的技術知識。

綜上，長江公司對奧星公司涉案專利享有先用權，其生產、銷售注射用聚丙烯輸液袋接口的行為不應視為侵權。奧星公司請求判令長江公司停止侵權；銷毀侵權產品制造專用模具、專用工具以及庫存的侵權產品半成品、成品；賠償經濟損失100萬元；承擔本案訴訟費、保全費等訴訟請求，均無事實和法律依據，不應支持。
據此，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六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判決：駁回奧星公司的訴訟請求。訴訟費15310元，由奧星公司承擔。
奧星公司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或者發回重審，支持其一審訴訟請求。其主要理由為：長江公司先用權抗辯事實不能成立。本案中不應適用證據優勢原則，對長江公司提供的證據的合理懷疑應得到足夠的關注。長江公司最具證明力、最直接、證據距離最近的證據應當是在涉案專利申請日前已經制造銷售了產品，但其未能提供這樣的證據，而回避這類問題。其所提供的證據證明力不足且存在重大疑點：第一，所有證據均來自其一個重要客戶，屬于孤證，且該客戶屬利害關系人，因此證明力不足。第二，該組證據存在疑點，如馬廉舉的虛假簽名；檢驗報告復印材料來源不合理； 2003年元月的產品圖紙與前一次提交的證據不一致；修改圖紙缺乏重要尺寸，不可能實施，其真實性存在重大問題；四川客戶2003年1月25日正式移交設備，在此之前不可能使用長江公司的產品；科倫公司是產品使用廠方，并非研制方，不可能提出設計方案；長江公司稱2003年1月24日之前已制造出產品交給安徽客戶進行試驗，而其1月18日才收到四川客戶要求變更結構的函，短短的6天時間，完成設計、模具制造、生產、包裝、運輸等工作，不合常理。
長江公司答辯意見為：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
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長江公司對涉案專利是否享有先用權。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未提供新的證據。
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均有充分的證據支持，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
1、2001年10月，長江公司已繪制了輸液袋接口的圖紙。2003年2月7日，長江公司發布了注射用聚丙烯輸液袋接口企業標準，該企業標準經鎮江市揚中質量技術監督局批準注冊并備案。
2、2002年10月16日，長江公司與南京恒廈建筑（集團）新金陵凈化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恒廈建筑公司）簽訂《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由恒廈建筑公司為其建設塑料大輸液蓋、接口生產車間凈化工程。該工程于2002年10月18日開工，同年11月19日交工并通過驗收。
上述事實，有長江公司在一審中提供的圖紙、編號為Q/321182JHB002-2003企業標準、企業標準備案單、工程施工合同、開工報告、交工驗收證書等為證。
本院認為：
被控侵權產品的技術方案與涉案專利技術方案相同，對此雙方當事人一致認可。在此前提下，長江公司開發的被控侵權產品的技術方案是否形成于涉案專利申請日之前，其是否為生產被控侵權產品做好了必要的準備，是判斷本案中先用權抗辯能否成立的事實依據。在涉案專利申請日前，長江公司已為生產聚丙烯輸液袋接口制定了企業標準，并完成了生產所需的車間工程，對此事實，雙方當事人在二審中并無爭議，故本案的爭議集中在長江公司開發的被控侵權產品的技術方案是否形成于涉案專利申請日之前。
長江公司認為其所提供的來源于科倫公司的證據能夠證明其使用的技術方案形成于涉案專利申請日之前，而奧星公司認為該組證據存在重大疑點，不能采信。對此本院認為：該組證據均系原件，且互相印證，在沒有相反證據予以推翻的情況下，其真實性均應予以認定。該組證據證明了下列事實：2003年1月16日，科倫公司對長江公司送檢的20000只接口出具了檢驗報告，并于同年1月18日致函長江公司，“建議將接口按圖示稍作修改”，長江公司接函后按科倫公司的建議作了修改；同年2月，科倫公司對長江公司再次送檢的接口出具了檢驗報告，并致函長江公司，對修改結果表示滿意。
奧星公司對上述證據提出了諸多異議，但均不足以否定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和證明力。針對其主要異議，本院認為：其一，上述證據系一組證據，而非單個證據，奧星公司以上述證據來源單一為由主張其屬于孤證，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其二，奧星公司認為科倫公司與長江公司具有利害關系，但現有證據只能證明科倫公司與長江公司有業務往來，僅此顯然不能認定二者有法律意義上的利害關系；其三，檢驗報告上馬廉舉簽名確系他人代簽，科倫公司對此亦予認可，但該檢驗報告是以科倫公司而不是馬廉舉個人名義出具的，且科倫公司如要制造偽證，也沒有必要讓他人代簽馬廉舉的名字。因此代簽一事不足以推翻該報告的真實性；其四，奧星公司認為長江公司舉證舍近求遠，因此值得懷疑。但當事人舉證既是義務，也是其權利。長江公司有權根據自己的選擇提供證據，而且在本案中長江公司主張的是先用權，所以也不需要證明其產品已經銷售；最后，奧星公司不能就其異議提供相關證據，依法亦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
綜上，根據本案現有證據，可以認定在涉案專利申請日前，長江公司已經形成了被控侵權產品的技術方案，并完成了生產準備工作，因而對涉案專利享有先用權。奧星公司雖然對長江公司提供的證據提出質疑，但不足以否定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及證明力，故其上訴請求缺乏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5310元，由奧星公司負擔。?
???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成龍
代理審判員　袁 滔
代理審判員　王天紅

二○○六年十月十七日

書　記　員　黃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