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1）湘法經二終字第30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屠冬青，男，1959年12月5日生，漢族，住所地長沙市東風路132號406室。

　　委托代理人楊金柱，湖南通程律師集團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夏軍梅，湖南通程律師集團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中華網國際網絡傳訊有限公司（Chi― na．com．CorporationLimited），住所地香港銅鑼灣威非路道18號萬國寶通中心20樓。

　　訴訟代表人DonnaDongli Li.

　　委托代理人樊懷禮，廣東萬商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吳鏑，廣東萬商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屠冬青與上訴人中華網國際網絡傳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華網公司）因網絡著作權侵權糾紛一案，不服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2001）長中經二初字第 17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屠冬青及其委托代理人楊金柱、夏軍梅，上訴人中華網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樊懷禮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2000年3月15日，中華網公司在其開辦的中華網上發布公告稱：“從2000年3月15日至2000年5月15日，開展中華杯網絡創業大賽，該大賽自2000年3月15日開始，以邀請賽的形式在全國八城市設立分賽區，收集參賽人資料，由中華網組織評選，整個活動暫定于2000年6月底結束。”原告屠冬青在上網時看到中華網公司的廣告，注冊成為中華網公司會員，注冊名為 dongqing，并與中華網公司在網上簽訂保密協議，其會員類型是保密協議（創業書）會員。屠冬青在2000年5月14日通過互聯網向被告發出創業計劃書，其主要內容是：擬在網上建立一個MBA入學考試輔導網站，并提出了建立該網站的可行性、網站經營方式、建設計劃、財務分析及前景分析的具體設想。屠冬青在計劃書中提到，由于在他發表計劃書之時，國內尚無類似的網站，不存在同類網站間的相互競爭。而MBA學員考前培訓存在巨大商機，因此想盡快設立該網站，盡早占領市場。在分析了市場前景后，屠冬青具體提出了建立網站的詳細步驟及財務分析，預計從2001年7月至 2003年6月創立網站，設想總投資540萬元，三年總收益1060萬元。屠冬青在創業計劃書的末尾注明：“本創業計劃書不要公開，評選結果請用電子郵件告之。”中華網公司就大賽三次發布延期公告，將大賽日期延長至2000年8月31日，獎項公布時間也相應順延至2000年9月。屠冬青在參加創業大賽期間，開始著手尋找合作伙伴等創業前期工作，并未正式建立網站。當屠冬青再次上網查看創業計劃書時，發現其創業計劃書被公開于中華網公司網上，查看次數為 30次，于是停止了建立網站的前期工作。在一審訴訟過程中，屠冬青提出因被告的違約和侵權所造成的損失已達數百萬元，對被告主張賠償之請求為50萬元。同時，屠冬青在一審期間向一審法院提供了支付律師費、交通費、打印費、咨詢費等相關票據。

　　原審法院認為：中華網公司發布的中華杯網絡創業大賽的公告，內容具體確定，對象特定化，參賽人員只要表示允諾即可參賽，應屬要約。屠冬青注冊會員類型為保密協議會員，與中華網公司在網上簽訂保密協議，并為中華網公司所接受，其行為合法有效。依據大賽公告及雙方協議，中華網公司應就屠冬青的創業書保守秘密，但屠冬青的創業計劃書被人點擊和查看。中華網公司沒有履行保密義務，已構成違約，應承擔違約責任。屠冬青所制作的創業計劃書，付出了創造性勞動，系具有著作權意義的獨創性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被告未經屠冬青許可，在自己網頁上使用并供人查閱，已構成對屠冬青著作權的侵害，應承擔侵權責任。在屠冬青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并由原審法院送達有關法律文書后，中華網公司已將屠冬青創業計劃書撤下網頁，自動終止違約和侵權行為，屠冬青要求判決停止刊登創業書已無必要。屠冬青以中華網公司違約和侵犯創業計劃書著作權為由要求中華網公司賠償損失50萬元人民幣，未提供充分的證據材料予以佐證，不能全部予以支持，但被告對其行為所造成的后果，應當酌情予以賠償。對屠冬青提出的其他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據此，原審法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八十四條、第一百零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二條、第四十五條之規定，判決：一、中華網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屠冬青損失60000人民幣。二、駁回屠冬青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0010元，由中華網公司承擔 8000元，由屠冬青承擔2010元。

　　屠冬青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中華網公司侵犯著作權的行為成立。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四十六條的規定，中華網公司應承擔停止侵權、消除影響、公開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上訴人要求中華網公司公開賠禮道歉的訴訟請求應得到法院支持。中華網公司侵犯上訴人的知識產權是一種惡意的行為，給上訴人造成了嚴重后果，對網絡經濟及知識產權保護造成了嚴重影響。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有關司法解釋，人民法院在確定侵權賠償數額時，可以根據被侵權人的請求，按照其因侵權行為所受直接經濟損失和所失預期應得利益計算賠償數額，而一審判定的賠償金額過低。一審法院還在其無任何過錯的情況下，判令其承擔部分訴訟費并駁回其要求中華網公司支付律師費等費用的訴訟請求，該判決不當。同時，一審法院判決駁回其要求中華網公司按原公告日期進行評選的訴訟請求不當。故請求：一、判令中華網公司在中華網上公開向上訴人屠冬青賠禮道歉；二、判令中華網公司賠償上訴人屠冬青損失200萬元人民幣；三、判令由中華網公司承擔本案一、二審全部訴訟費用及上訴人屠冬青的一、二審的律師費用和為該案所支付的其他相關費用；四、判令中華網公司按原公告日期（5月 15日為截止日期）、原評選方法（由著名專家和權威業內人士組成評委會）進行評選。

　　二審庭審期間，上訴人屠冬青向本院表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的規定，選擇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要求中華網公司承擔侵犯作者著作發表權的侵權責任之訴，并撤銷其上訴請求之第四項。對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上訴人屠冬青均予承認。二審期間，屠冬青未向本院提供新的證據。

　　二審期間，中華網公司沒有針對屠冬青的上訴向本院提交書面答辯狀。

　　中華網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本案不論是依據“違約及侵權”糾紛，還是依據“侵權”糾紛，長沙中院都不具有管轄權，且一審法院于2000年 8月21日向中華網公司郵寄送達訴訟文書，中華網公司于2咖年10月27日向長沙中院書面提出管轄異議，長沙中院未予答復，其審理程序違法；本案案由確定錯誤，違約及侵權屬兩種不同性質的糾紛，不存在同時使用的可能性；屠冬青的創業計劃書僅有二頁紙，不過千余字，其創作過程智力付出的多少顯而易見，在沒有足夠資金投入的情況下，該計劃書也不具有可操作性，且在業已發生的著作權侵權案例中，賠償數額均有限，長沙中院確定的賠償損失數額顯屬過高，損害了中華網公司的合法權益和經濟利益。故請求二審法院：一、撤銷原審判決；二、移送本案至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審理；三、上訴費由被上訴人負擔。

　　二審庭審期間，中華網公司向本院提出對一審法院查明的屠冬青的計劃書被點擊30次的事實有異議，認為該計劃書雖被公開了，但沒有被點擊。對此異議，中華網公司沒有提供證據證明。對一審判決認定的其他事實，中華網公司均予承認。為支持其上訴主張，中華網公司在二審庭審期間向本院提交了以下新的證據：

　　1、中華網公司的公司注冊資料，證明該公司的注冊地在香港。

　　2、《創業計劃書》，證明屠冬青的創業計劃不具有可操作性。

　　上述證據均經當庭質證，屠冬青對二份證據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二審期間，屠冬青沒有針對中華網公司的上訴向本院提交書面答辯狀。

　　二審庭審期間，本院向雙方當事人出示了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 2000年8月22日填發的《國際特快專遞郵件詳單》一份及長沙市開福區東風路郵局出具的《證明》一份。證明本案一審起訴狀于 2000年8月22日寄出，當月24日妥投。

　　上述證據經當庭質證，上訴人屠冬青沒有異議。上訴人中華網公司對長沙市開福區東風路郵局出具的《證明》提出異議，認為“妥投”不能證明當事人已簽收法律文書。為此，本院要求中華網公司舉證證明其收到起訴狀的具體時間，但在規定的期限內，中華網公司沒有向本院提交相關證據。

　　本院經二審審理認定，一審法院對本案的基本證據、基本事實認定清楚，本院予以確認。中華網公司雖然對一審法院查明的本案所涉《創業計劃書》被點擊30次的事實有異議，但該事實有屠冬青提供的網上下載資料等證據證實，中華網公司沒有提供相反證據證明，因此，中華網公司對該部分事實的異議不能成立。中華網公司的注冊地為香港，本案一審起訴狀于2000年8月22日以國際特快專遞的方式郵往中華網公司，并于8月24日妥投至該公司。

　　上述事實，有一、二審庭審筆錄、一審判決書及中華網公司的注冊資料、一審法院的郵件詳單及郵局的《證明》等證據證實，足以認定。

　　本院認為，屠冬青是本案所涉《創業計劃書》的作者，依法享有法律規定的著作權。中華網公司在其舉辦的中華杯網絡創業大賽過程中，違背屠冬青的意愿，擅自在網上發布《創業計劃書》，致使該計劃書在互聯網上公開并被人查閱，中華網公司的行為違反了其在網上公開發布的大賽公告及其與屠冬青之間簽訂的保密協議，系違約行為，該行為同時侵害了屠冬青就上述《創業計劃書》所享有的著作權之發表權，屠冬青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的規定，選擇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要求中華網公司承擔著作權侵權責任，符合法律規定，應予支持，中華網公司應承擔相應的著作權侵權責任。因本案為著作權侵權糾紛，屠冬青未向本院提供證據證明其因著作權侵權遭受的實際損失，其所訴求的預期利益損失亦為進人商業運作后實施上述《創業計劃書》所可能帶來的預期商業利益，不是該《創業計劃書》作品本身基于著作權所可能帶來的利益，超出了著作權法保護的范圍，且上述《創業計劃書》在網上被點擊的次數有限，中華網公司在本案訴訟期間即已停止侵權行為，因此，屠冬青關于要求中華網公司賠償其損失200萬元并在中華網上公開向其賠禮道歉的上訴請求，本院不予全部支持。本案具體的損害賠償額及賠禮道歉的方式，由本院綜合中華網公司的侵權事實、情節、后果以及參照國家版權局《出版文字作品報酬規定》的規定，屠冬青公開發表《他業計劃書》所可能獲得的報酬、因制止侵權行為而支出的調查 （含交通、文印等）和訴訟費用等因素另行酌定。屠冬青關于要求中華網公司支付其律師費用的上訴請求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予以駁回。中華網公司在收到一審法院送達的起訴狀副本等法律文件后，沒有在答辯期內向法院提出管轄異議，應視為已接受長沙中院的管轄，其要求將本案移送審理的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二條第一款、第十條第一款（一項）、第四十六條第一款（一）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變更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2001）長中經二初字第178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中華網公司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屠冬青損失1．6萬元。逾期不付，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的規定執行。

　　二、中華網公司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在其網站的首頁上刊登聲明，向屠冬青公開賠禮道歉（內容需經本院審核）。逾期不執行，本院將在一家全國性網站上公布本判決內容，費用由中華網公司承擔。

　　三、駁回上訴人屠冬青、上訴人中華網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合計20020元，由上訴人中華網公司承擔80％，即16016元，由上訴人屠冬青承擔20％，即4004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郭志剛

　　代理審判員 曾志紅

　　代理審判員 羅文斐

　　二OO二年四月十八日

本件與原本核對無異

　　書記員 王慧芳（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