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東營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東民一終字第57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山東省東營市婦幼保健站。住所地：東營市東城。

　　法定代表人劉安平，站長。

　　委托代理人周振元，山東天地衡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宋艷云，女，（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于桂花，女，（略）。

　　委托代理人于傳現，男，（略）。

　　上訴人山東省東營市婦幼保健站因與被上訴人于桂花醫療糾紛一案，不服東營區人民法院（2001）東民初字第985號民事判決，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2年8月2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周振元、宋艷云，被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于傳現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查明，2001年6月9日被上訴人懷孕六個月，因腹痛到上訴人處就診，經檢查胎兒為死胎，被上訴人隨即在上訴人處入院施行鉗刮術，9月11日出院。出院6天后被上訴人感到腹痛，2001年7月 13日至7月20日到鄒平縣人民醫院住院7天，B超檢查“宮內有異物，給與清宮，大出血，宮腔填塞紗布，止血治療”。因病因不明，被上訴人又到山東大學齊魯醫院檢查，懷疑“宮內異物”為絨Ca（癌），又到淄博市人民醫院作核醫學檢查，排除絨Ca. 2001年7月 27日被上訴人再次入住鄒平縣人民醫院，8月 2日行“剖腹探查術”，手術記錄取出一胎盤，被上訴人自行保留。被上訴人提供一份實物證據，主張即是滯留于體內，在鄒平縣人民醫院行“剖腹探查術”取出的胎盤。8月9日被上訴人出院，出院醫囑：休息營養，兩年后再懷孕。

　　一審審理過程中，上訴人申請進行醫療事故鑒定。東營市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東醫鑒定（2002）第004號鑒定書鑒定會議分析意見為：1、根據提供的全部資料分析，患者有胎盤粘連或植入，醫生給與鉗刮術，處理措施得當，鉗刮術后有胎盤殘留的可能。2、診斷正確，手術符合診療規范和操作規程，治療無原則性錯誤。鑒定結論：不屬醫療事故。

　　上述事實依據上訴人的住院病歷、鄒平縣人民醫院的住院病歷、東營市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委員會東醫鑒定（2002）第004號鑒定書、被上訴人提供的實物證據、雙方當事人的庭審陳述予以認定。

　　原審另查明，被上訴人提供曾就診過的鄒平縣人民醫院、淄博市中心醫院、山東大學齊魯醫院醫療費單據24張，計6403.28元。其中2001年7月13日至7月20日鄒平縣人民醫院的住院費單據 914.13元系復印件。提供交通費證據山東省公路汽車定額客票20張，計221元、出租車票一張100元。被上訴人及其丈夫所在單位東營市黃河口智勇汽配維修中心出具證明，證實被上訴人及其丈夫因治療曠工各自被扣發工資2400元。

　　原審法院認為，被上訴人到上訴人處就診，雙方形成了醫療服務合同關系。被上訴人人工流產后，作為醫療單位的上訴人應檢查被上訴人胎盤是否完全娩出。上訴人雖然主張已清出胎盤，未提供相關證據。被上訴人從上訴人處出院后幾經診治，鄒平縣人民醫院從被上訴人子宮內取出胎盤，可以證明上訴人在給被上訴人做人工流產手術后，胎盤確實未娩出，而且也沒有明確告知被上訴人流產后可能出現的情況，這應是上訴人在提供醫療服務過程中的疏忽大意，雖未造成嚴重后果，不構成醫療事故，但上訴人仍應承擔相應的責任。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拒絕 B超檢查，強行出院，但被上訴人對此予以否認，對上訴人的此項主張，本院不予采信。由于過失給被上訴人造成經濟損失及精神痛苦，上訴人應給予賠償。被上訴人主張醫療費，雖有一張住院費單據為復印件，但從其提供的其他證據可以證實被上訴人確實在此期間住院治療，可以認定此復印件的真實性，對被上訴人主張的醫療費，予以支持。被上訴人主張的交通費，對其中出租車票部分，因被上訴人未說明原因，且不符合有關法律規定，對出租車票依法不予保護，對其余部分，依法予以支持。被上訴人主張的誤工費、護理費應按實際減少收入計算，對超出部分，不予支持。被上訴人主張營養費，因無相關證據及法律規定不予支持。由于上訴人的過失確實給被上訴人造成一定痛苦，影響一定時期的生育，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第二項、第十條規定，上訴人應給予適當精神補償，但被上訴人超出部分的請求不應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之規定，作出一審判決：一、山東省東營市婦幼保健站賠償于桂花醫療費6403.28元、誤工費2400元、護理費2400元、交通費221元、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共計16424.28 元。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二、駁回于桂花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146元，于桂花負擔1479元，山東省東營市婦幼保健站負擔667元。

　　上訴人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依法改判。理由是：一審認定事實有誤。上訴人并未給被上訴人做人工流產手術，被上訴人因死胎自然娩出，而在上訴人處行鉗刮術。被上訴人提供的實物證據-完整胎盤未作鑒定，沒有充分證據表明是從被上訴人子宮內取出的。且上訴人曾給被上訴人行清宮術一次，已清出胎盤組織。鄒平縣人民醫院給被上訴人行清宮術一次，未清出胎盤組織。根據醫學常識，上訴人認為，經兩次清宮術，再取出一完整胎盤是不可能的。此外，鄒平縣人民醫院病歷診斷，“被上訴人系植入胎盤”，但是出院小結中敘述，在被上訴人子宮前壁切一小口并順利取出一完整胎盤，據醫學常識，植入胎盤根本不能剝離下來，更不能順利取出。二、原審認定上訴人在提供醫療服務過程中疏忽大意，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東醫鑒定（2002）第4號鑒定書已證實上訴人診斷正確，手術符合診療規范和操作規程，足以說明上訴人行清宮術時并無過失。被上訴人在診療過程中不配合，拒絕B超檢查，并強行出院，后果應當自負。三、被上訴人曾有過兩次死胎的事實說明可能有嚴重的婦科疾病。兩次死胎的原因未查明，各級醫院的診斷迥異，在原因不明的情況下，一審法院即判決上訴人承擔全部民事責任，顯失公平。

　　被上訴人答辯稱，原審認定的事實正確，判決公正合理，上訴人的不當治療使被上訴人身心和經濟都遭受重大損失，應當給予賠償。請求維持一審判決。

　　經二審審理，一審確認的事實與二審查明的事實一致。醫患雙方當事人對鉗刮術后仍有完整的胎盤組織滯留在被上訴人于桂花體內這一事實發生的可能性存在爭議。上訴人對被上訴人提供的實物證據持有異議，向本院申請就該實物是否系被上訴人于桂花的胎盤組織進行司法鑒定。本院征得雙方當事人的同意，委托青島市中級人民法院法醫鑒定中心對上訴人的申請進行司法鑒定。該中心于2002年9月20日作出（2002）青中法物鑒字第77號法醫物證檢驗鑒定書，分析認為“1、由青島市市立醫院病理檢驗報告可知：東營市中級人民法院提供送檢的人體組織塊確為胎盤組織。2、由DNA分型檢測結果可知：胎盤的13種STR基因座基因分型結果均與于桂花及于傳現的基因分型結果相符，即胎盤（胎兒）與于桂花及于傳現之間存在親生血緣關系，根據人類遺傳規律及DNA有關理論計算，此胎盤（胎兒）與于桂花及于傳現之間存在親生血緣關系的概率大于99.999999%.由此說明，此胎盤的胎兒組織的DNA來自于桂花和于傳現，從而證實此胎盤系于桂花本人的”。鑒定結論，送檢的胎盤組織是于桂花本人的。上訴人支出鑒定費9000元。被上訴人為鑒定支出的交通費136.50元上訴人同意賠償。

　　本院認為，被上訴人于桂花懷孕六個月，因死胎在上訴人東營市婦幼保健站行鉗刮術的事實雙方當事人均無異議，應予確認；術后不足兩個月，被上訴人因“宮內異物”多處就診，最終在鄒平縣人民醫院手術取出一胎盤，該事實有被上訴人提供的胎盤實物、鄒平縣人民醫院的住院病歷、青島市中級人民法院法醫鑒定中心法醫物證檢驗鑒定書佐證，手術后仍有胎盤組織滯留在被上訴人于桂花體內的事實足以認定。雖然醫療事故鑒定分析意見認為，上訴人給予鉗刮術診斷正確，治療無原則性錯誤；但同時也肯定了鉗刮術后有胎盤殘留的可能。上訴人正是沒有充分注意到這種可能性，以致造成了術后仍然有胎盤滯留在被上訴人子宮內的損害事實，被上訴人因此遭受的經濟和精神損失上訴人應予賠償。被上訴人為鑒定支出的交通費136.50元，上訴人同意賠償，符合法律規定，應予準許。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二條、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東營市東營區人民法院（2001）東民初字第985號民事判決，及一審案件受理費的負擔；

　　二、上訴人山東省東營市婦幼保健站賠償被上訴人于桂花交通費136.50元。上述款項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付清。

　　二審案件受理費2146元、鑒定費9000元均由上訴人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劉國海

　　代理審判員 王海蓉

　　代理審判員 翟玉芬

　　二○○二年十月十五日

　　書 記 員 劉蓬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