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4）滬二中民三（商）終字第27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王國敬，男，漢族，1970年6月2日出生，戶籍地址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富拉爾基區興隆光明委288組，聯系地址上海市銅川路2375號。

　　委托代理人陳衛，上海市中天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虹祥汽車運輸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中山北一路413號103、104、105室。

　　法定代表人周正文，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查燦遠，上海市功茂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張建華，男，漢族，1957年9月28日出生，住所地上海市漕寶路1467弄4區73號1201室。

　　委托代理人肖田，上海市申光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王國敬為與被上訴人上海虹祥汽車運輸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虹祥公司”）、被上訴人張建華經營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閘北區人民法院（2003）閘民二 （商）初字第34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4年2月9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王國敬的委托代理人陳衛、被上訴人“虹祥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查燦遠、被上訴人張建華及其委托代理人肖田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認定：2000 年1月26日，“虹祥公司”與張建華簽訂了一份合作經營協議書，約定由“虹祥公司”將其內部建制的“上海虹祥汽車運輸有限公司第一車隊”（以下簡稱“虹祥一車隊”）發包給張建華經營，協議有效期為三年，即2000年1月1日至2002年12月31日止；張建華應承擔因其違約、違規、違章經營造成的一切后果，并不得再委托第三方經營。協議載明，“虹祥公司”與上海銘德貿易有限公司（代表為案外人須祖德）簽署的原合作經營協議自本協議簽署后即作廢；須祖德已另行簽署備忘錄，聲明原合作經營協議作廢（相關證據為“虹祥公司”的證據材料1）。簽約后，張建華依約對“虹祥一車隊”實施了承包經營。2001年12 月，張建華、須祖德向“虹祥公司”出具承諾書一份，該承諾書載明：“虹祥一車隊”自2002年1月1日起由王國敬負責經營，在此之前該車隊先后由須祖德、張建華承包經營，須祖德、張建華承諾各自負責處理其承包經營期間的所有債務，包括應繳“虹祥公司”的管理費、對外債務等（相關證據為“虹祥公司”的證據材料2）。2001年12月28日，王國敬與張建華及須祖德簽訂協議書，約定自2002年1月1日起張建華將“虹祥一車隊”交王國敬承包經營。該協議書還載明，王國敬同意張建華與“虹祥公司”所簽合作經營協議書的內容（相關證據為張建華的證據材料1）。2002年3月15日，王國敬出具承諾書一份交與張建華。王國敬在該承諾書中確認，“虹祥一車隊”已移交給王國敬承包經營，并承諾其將承擔“虹祥一車隊” 從2002年1月1日起一切的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相關證據為張建華的證據材料2）。之后，王國敬通過張建華繳納了2002年3月、4月的“虹祥一車隊” 108輛車輛的公路養路費（相關證據為張建華的證據材料4、5、王國敬的證據材料1）。2003年元月11日，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法院作出（2002）嘉民一（民）初字第2043號民事判決。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法院認定“虹祥公司”所屬“虹祥一車隊”的牌號為滬A C0978大貨車于2002年4月11日因非道路交通事故造成受害人王俊淵經濟損失，判令“虹祥公司”賠償受害人王俊淵經濟損失合計188，428.50 元（相關證據為 “虹祥公司”的證據材料5）。自2003年3月17日至6月27日止，“虹祥公司”向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法院交付了169，335.67元的賠償金（相關證據為 “虹祥公司”的證據材料6）。嗣后，“虹祥公司”以滬A-C0978事故車輛系由張建華、王國敬承包經營，且事故發生兩人承包經營期間為由，向張建華、王國敬追索經濟損失188，428.50元。因協商未成，致涉訟。

　　原審中，“虹祥公司”對張建華將“虹祥一車隊”轉包給王國敬經營的行為表示認同；張建華與王國敬均確認滬A-C0978事故車系“虹祥一車隊”營運車輛；對于“虹祥一車隊”的車輛是否已于2002年1月全部移交的問題，張建華與王國敬意見相左，但兩人均表示，當時兩人都沒有具體記載相關車輛的數量及具體車牌號，也未簽署交接憑證。張建華在原審庭審中確認，其已支付了受害人家屬2萬元，該款是上海市普陀區人民法院判決所涉18萬余元賠償款中的一部分。

　　原審法院認為：“虹祥公司”與張建華所簽合作經營協議合法有效，張建華在承包經營“虹祥一車隊”期間，又將該車隊轉包給王國敬，雖然“虹祥公司”對此表示認同，但 “虹祥公司”與張建華之間的承包關系并不因此而終結。張建華單方面出具的承諾書，只是張建華愿意承擔其經營期間對外的全部債務的表示，不能證明其與“虹祥公司”之間的承包關系已經終止。張建華應對其承包經營期間營運車輛因非道路交通事故所造成的經濟損失，向“虹祥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王國敬與張建華之間簽訂的轉承包協議，經“虹祥公司”認同后，應視為有效協議，王國敬在該協議中明確表示同意張建華與“虹祥公司”簽訂的合作經營協議，理應受到上述協議之約束，并承擔相應的責任。王國敬與“虹祥公司”之間雖不具有直接的承發包關系，但其合同義務與張建華應向“虹祥公司”承擔的合同義務具有關聯，故應對張建華的賠償義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對于交通事故發生前“虹祥一車隊”的車輛是否已全部移交的問題，張建華與王國敬存在分歧，根據《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張建華、王國敬均負有舉證責任。張建華應承擔其向王國敬移交“虹祥一車隊”所有車輛的相關證據，而王國敬則應承擔張建華只其移交了部分車輛，肇事車輛不在其中的證據。原審中，張建華、王國敬均表示其無法提供與移交車輛事實相關的證據，而證人須祖德與本案當事人之間存有利害關系，其證言不具有證明效力，故張建華、王國敬的訴訟主張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應不予采信。“虹祥公司”因“虹祥一車隊”營運車輛非道路交通事故而實際賠付了169，335.67 元，依據“虹祥公司”與張建華之間，以及張建華、王國敬之間的協議，“虹祥公司”有權要求張建華、王國敬承擔上述賠償款。

　　綜上，原審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一款之規定，作出如下判決：一、張建華向“虹祥公司”償付169，335.67元；二、王國敬對張建華的付款義務承擔連帶責任；三、對“虹祥公司”其他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案件受理費5，279元由張建華負擔，王國敬承擔連帶責任。

　　原審宣判后，王國敬不服，以“原審錯誤運用法律，未恰當分配舉證責任，導致認定事實不清”為由，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二審改判或發回重審。

　　王國敬的具體理由為：1、張建華主張包括肇事車輛在內的108輛運輸車輛已于2001年1月全部移交給了王國敬，但未提供有效的證據予以證明，法院應認定該節事實不存在。2、對于王國敬是否收到肇事車輛的問題，王國敬提出的主張是否定性的，根據舉證規則，王國敬無需對是否收到肇事車輛舉證。原審法院要求王國敬對其主張舉證，沒有法律依據。3、須祖德的證言是證明2003年2月12日會談紀要這一間接證據所必須的直接證據，須祖德的證人地位是無可替代或剝奪的。張建華與王國敬并無利害關系，原審既然認定須祖德是張建華的原合伙人，就更應采信須祖德所作出的不利于張建華的證詞。4、張建華與王國敬之間的轉包合同以及王國敬于2002年3月15日作出的承諾書，只在張建華與王國敬之間存在效力，與本案沒有直接關系。原審認定轉承包有效，并判令王國敬承擔連帶責任，依據不足。

　　“虹祥公司”辯稱：原審認定事實正確。原審在張建華、王國敬都未證明肇事車輛是由對方管理的情形下，判令王國敬承擔連帶責任，并無不妥。

　　張建華辯稱：張建華與“虹祥公司”簽訂承包協議后，須祖德不愿就此喪失相關承包經營權，遂通過王國敬向張建華以及“虹祥公司”交涉。經協商，張建華與王國敬簽訂了轉包協議，原掛在須祖德名下的108輛車輛亦轉交給王國敬經營管理。關于此節事實，有須祖德簽署的文件、“虹祥公司”關于車輛移交的記錄、肇事車輛的養路費憑證、王國敬的承諾書等證據可予證明。由于肇事車輛系王國敬經營管理，故相關責任應由王國敬承擔。“虹祥公司”已經認可張建華與王國敬的轉包關系，在此情形下，原審判令張建華承擔相關責任，依據不足。

　　經審理查明，原審認定事實無誤。

　　另查，當事人于原審舉證期限內提供證據的情況如下：1、“虹祥公司”提交了以下證據材料：①2000年元月26日“虹祥公司”與張建華簽訂的合作經營協議書，旨在證明“虹祥公司”將其下屬“虹祥一車隊”發包給張建華，雙方承發包合同關系成立；②2001年12月由張建華、須祖德出具的承諾書，旨在證明須祖德應承擔1999年12月 31日以前承包期間的債務，張建華則應承擔2000至2002年的債務；③2003年2月12日會議紀要，旨在證明滬A-C0978事故車是張建華承包的車隊內車輛，而張建華已將該輛車移交給王國敬；④公安機關于2002年4月16日作出的非道路交通事故通知書，旨在證明法院判決“虹祥公司”承擔責任的原因；⑤（2002）嘉民一（民）初字第2043號民事判決書，旨在證明法院判令“虹祥公司”應賠償188，428.50元；⑥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法院代管款收據，旨在證明“虹祥公司”已向法院交付了 169，335.67元（其中部分為訴訟費）。2、張建華提供以下證據材料：①2001年12月28日張建華、須祖德、王國敬簽訂的協議書，旨在證明“虹祥一車隊”自 2002年1月1日起由王國敬承包經營；②2002年3月15日王國敬出具的承諾書，旨在證明從2002年1月1日起王國敬應承擔“虹祥一車隊”對外的經濟責任；③ 2002年3月15日須祖德的聲明一份，旨在證明須祖德也知道王國敬承包經營“虹祥一車隊”；④上海市公路養路費征收管理辦公室出具的證明及相關車輛的養路費單證，旨在證明王國敬繳納了“虹祥一車隊”所屬包括事故車輛在內的108輛車2002年3月、4月的養路費；⑤車輛管理費結算單一組，旨在證明張建華向王國敬移交了車輛和2002年 1月、2月管理費。3、王國敬提交以下證據材料：①五份事故車滬A-C0978的養路繳款憑證（原件），旨在證明王國敬從未見到該車（否則相關憑證應粘貼于車內）；② 2003年7月29日王國敬所委托的律師向潘樹雷作調查的筆錄，旨在證明張建華的陳述不是事實；③交通事故受害者家屬簽收2萬元錢款的收條（系王國敬從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法院（2003）嘉執字第478號案卷中獲取），旨在證明張建華實際已支付了2萬元賠償金，“虹祥公司”證據材料③（會議紀要）所載張建華的陳述不真實；④根據王國敬申請而到庭作證的須祖德的陳述，旨在證明1997年至1999年間須祖德與張建華是合伙人，現在沒有關系，張建華雖然將“虹祥一車隊”轉包給王國敬，但滬A-C0978事故車沒有移交給王國敬。4、王國敬提交的證據材料②載明：潘樹雷于2001年開始掛靠張建華經營（掛靠車輛牌照號為滬A－69370），2002年1、2月份的養路費系張建華收取：“2000年4月底”（應為2002年4月底）潘樹雷向張建華繳納養路費，張建華要求潘樹雷將款交付王國敬，潘樹雷向王國敬交付1，300元后，王國敬將“3、4月份的‘繳訖證’”給了潘樹雷。

　　本院認為：本案的主要爭議，在于肇事車輛是否已在事故發生前移交給王國敬。從表面上看，王國敬提出主張是否定性的，其主張所依據的事實似乎也是一個否定性事實，王國敬無需就肇事車輛的交接問題舉證。然而，由于王國敬在2002年3月15日以書面方式確認了“虹祥一車隊”已經移交，故王國敬所主張的事實其實并不是單一的否定性事實。原審法院要求王國敬對其主張舉證，具有法律依據。綜合“虹祥公司”提供的證據材料③、張建華提供的證據材料②、④、王國敬提供的證據材料②等證據進行分析，可以認定王國敬已經接收了肇事車輛。須祖德的證言，本身并不能直接否定“虹祥公司”和張建華所提供的證據，綜合本案的實際情況進行考量，“虹祥公司”和張建華所提供的證據，證明力明顯大于須祖德的證詞，故原審對須祖德的證詞不予采信，從結果意義上看并不存在錯誤。關于原審認定須祖德是張建華的原合伙人后，是否必須采信須祖德證詞的問題，王國敬的認識也是片面的，因為原合伙人之間的利害關系并不都是“共利”的關系，認定合伙人關系與采信原合伙人證詞之間并不存在必然的邏輯聯系。王國敬系為牟利而成為肇事車輛的實際經營管理人，無論轉包合同是否有效，王國敬均應承擔與其牟利行為密切相關的風險，而本案所涉車輛事故顯然就是前述風險的內容之一。實際上，如果確認轉包合同無效，也很難將合同無效的原因歸咎于張建華一人，在此情形下，王國敬實際存在違法取得相關經營管理權和對肇事車輛監控管理不力的雙重過失，更應全面地承擔事故責任。至于張建華是否應承擔事故責任的問題，原審的意見并無不當。此外，張建華并未針對上述問題提出上訴，故依法已沒有必要在二審期間再對該問題進行全面審理。綜上，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實體處理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279元，由上訴人王國敬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耿沛宇

　　代理審判員 高增軍

　　代理審判員 王凌蔚

　　二○○四年三月八日

　　書 記 員 金 冶

　　書 記 員 韓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