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2）豫法民一終字第053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人民解放軍河南省南陽軍分區。住所地南陽市梅溪路54號。

　　法定代表人馮克祿，軍分區司令員。

　　委托代理人朱玉三，軍分區工作人員。

　　委托代理人賀玉平，南陽鼎新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南陽市宛城富強物資供應站。住所地南陽市建設中路外貿局辦公樓。

　　法定代表人段遂生，供應站經理。

　　委托代理人王偉峰，供應站工作人員。

　　委托代理人張漢卿，南陽梅溪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段遂生，男，1962年4月5日出生，漢族，住南陽市梅溪路軍分區招待所院內。

　　上訴人中國人民解放軍河南省南陽軍分區（下稱南陽軍分區）因與被上訴人南陽市宛城富強物資供應站（下稱富強供應站）、段遂生不當得利糾紛一案，不服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南民初字第07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南陽軍分區委托代理人朱玉三、賀玉平，被上訴人富強供應站法定代表人段遂生、委托代理人王偉峰、張漢卿，被上訴人段遂生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南陽縣軍達實業公司于1993年5月6日申請登記成立，1995年3月1日申請變更登記為南陽市宛城區富強實業公司（下稱富強公司）。1995年4月18日，南陽軍分區招待所與富強公司簽訂聯合投資經營合同書，約定了在南陽軍分區原有招待所服務設施的基礎上，由富強公司貸款約 120萬元，實施改造，雙方對招待所共同管理、共同經營等內容。合同簽訂后，富強公司負責人段遂生即籌措資金招攬建筑公司對南陽軍分區招待所進行改建裝修。改建裝修工程即將完工之際，富強公司與建筑公司發生糾紛，后引起本案雙方當事人產生糾紛。1996年5月8日，南陽軍分區訴至原審法院要求解除合同，并申請單獨經營。原審法院于1996年5月13日作出（1996）南法經初字第65號經濟裁定書，裁定南陽軍分區招待所客房部由南陽軍分區招待所實施管理和經營，收入支出單獨建帳。該裁定已由南陽軍分區履行。對上述訴訟，南陽軍分區于2000年3月15日撤回起訴。2000年10月，富強供應站向原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南陽軍分區承擔占用富強供應站投資利息及訴訟費用損失170余萬元。其后段遂生以原告身份申請參加訴訟。原審法院另查明，1996年元月1 日，南陽市宛城區以勞養武實業總公司（下稱以勞養武公司）與南陽市宛城區外貿局（下稱宛城區外貿局）簽訂轉讓協議，約定了將以勞養武公司下屬富強公司人財物轉讓移交給宛城區外貿局，宛城區外貿局成為富強公司新的主管單位，富強公司債權債務自行承擔等內容。2000年8月，富強公司更名為富強供應站。富強供應站向南陽軍分區招待所投入款后，南陽軍分區占用收益，沒有向富強供應站分得利潤。富強供應站先后投入款項及利息損失為：1、1995年4月26日貸款 20萬，月息1.206％，2000年4月26日南陽軍分區還款，利息及罰息共計170700元。2、1995年10月26日投入15萬元，資金占用64 個月，2000年8月17日南陽軍分區還款，月息1.206％，利息及罰息共計136760元。3、1995年6月30日借個人款投入12萬元，月息 1.95％，利息及罰息共計123240元。4、1995年8月21日富強供應站購鍋爐投入9萬元，月息1.5％，利息及罰息107775元。5、 1995年9月1日富強供應站購空調投入118050元，月息1.5％，利息及罰息148800元。6、1996年2月5日，富強供應站由南陽市金劍建筑工程公司墊資，裝修南陽軍分區招待所，裝修款為557339元，月息1.5％，1999年12月30日還款，利息及罰息685530元。7、1995年9 月30日借個人款投入60723元，1999年12月30日還款，月息1.5％，利息46450元。8、1995年10月26日投入招待所客房部物品款 88701元，2000年4月26日還款，月息1.5％，利息71900元。9、1995年10月26日投入15萬元，1999年10月30日還款，月息 1.5％，利息112500元。10、1995年10月26日投入52677元，1999年10月30日還款，月息1.5％，利息39510元。上述十筆利息及罰息共計1643165元，因訴訟7起，富強供應站支出訴訟費58530元，富強供應站共計損失1701695元。

　　原審法院認為，南陽軍分區招待所與富強公司簽訂的聯合經營合同合法有效。在合同履行過程中，因其他糾紛而中止，雙方對經營部分未實際履行。南陽軍分區對富強公司投入款項的軍分區招待所單獨經營管理受益。富強公司先后停業，后經年審審驗，已變更為富強供應站。富強供應站具備本案的主體資格，段遂生的行為是職務行為，不認定是個人行為。南陽軍分區應賠償富強供應站投入款項的利息及罰息的損失，該損失1643165元及因此形成訴訟，富強供應站支出訴訟費 58530元，共計1701695元，由南陽軍分區賠償給富強供應站。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一條、第一百一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的規定，原審法院判決：1、南陽軍分區賠償富強供應站利息及罰息的損失款1701695元，限判決書生效后15日內執行完畢；2、駁回富強供應站的其他訴訟請求；3、駁回段遂生的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8210元，由南陽軍分區負擔。

　　南陽軍分區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上訴稱：1、富強公司變更為富強供應站不能成立，該公司是段遂生的個人私營企業，富強供應站不具備本案訴訟主體資格；2、本案案由錯誤，本案是聯營合同無法履行而產生的糾紛，定為賠償糾紛不當；3、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富強公司應承擔聯營合同的違約責任，南陽軍分區不應承擔本案賠償責任。原審判決確認的富強公司投資證據不足。請求本院駁回富強供應站的訴訟請求或發回重審。

　　富強供應站答辯稱：1、南陽軍分區的上訴已超過法定期限；2、富強供應站承繼了富強公司的債權債務，具有本案訴訟主體資格；3、南陽軍分區單方使用富強供應站的投資款，應賠償利息、訴訟費等損失。請求本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段遂生答辯稱：同意富強供應站意見；按南陽軍分區主張的富強公司為私營企業，其賠償責任也不能免除。

　　本院經審理查明：1、南陽軍分區以段遂生為被告向南陽市臥龍區法院起訴，請求解除其于1995年4月18日簽訂的聯營合同，該法院于2000年10月2日作出（2000）宛龍經初字第1290號民事判決，判決雙方簽訂的聯合經營合同為有效合同，終止履行。該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2、1998年3月26日，本院就上訴人富強公司與被上訴人南陽市金劍建筑工程公司、南陽軍分區招待所改建裝飾工程承包合同糾紛一案，作出（1998）豫經二終字第78號二審判決，該判決確認南陽軍分區招待所代富強公司支付工程款181294元。其他事實與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南陽軍分區上訴主張富強供應站不具備本案訴訟主體資格的理由，一是富強供應站于2000年9月10日在工商管理部門辦理的是申請開業手續，而非由富強公司變更名稱為富強供應站的手續，二是以勞養武公司不是富強公司的主管單位，其無權與宛城區外貿局簽訂轉讓協議，三是富強公司名為集體，實為段遂生的個人私營企業，因此南陽軍分區與富強供應站之間無債權債務關系，富強供應站不是適格主體。針對此部分上訴，本院認為，審查富強供應站是否具備本案的訴訟主體資格，關鍵在于富強供應站是否承受了富強公司享有和承擔的民事權利義務。富強公司登記為集體企業，在無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對該公司企業性質予以重新確認的前提下，富強公司應按集體企業對待。1996年元月1日，以勞養武公司與宛城區外貿局簽訂的合同實質上約定的是主管單位的變更，富強公司的權利義務承受主體并未變更，而在富強公司是獨立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的法人這一特定前提下，對轉讓合同中約定的主管單位變更這一內容及其效力的認定，并非本案審理富強公司或富強供應站是否適格主體所必需的法律事實。富強供應站雖在工商管理部門辦理的是開業手續，但在此手續材料中已說明該供應站的資金投入來自富強公司，且富強公司的權利義務仍由富強供應站承受。故縱觀富強公司、富強供應站的成立演變，雖有不符合法律規定之處，但在我國經濟發展的具體情況下，富強供應站實際承繼了與南陽軍分區簽訂聯營合同的富強公司享有和承擔的權利義務，因此富強供應站應具有本案訴訟主體資格。南陽軍分區此部分上訴理由不足，本院不予支持；富強供應站在庭審中答辯稱南陽軍分區的上訴已超過法定期限，經本院審查，原審法院曾兩次向南陽軍分區郵寄送達本案一審判決書，南陽軍分區在第二次送達判決書后的法定上訴期限內提起上訴，本院認為人民法院的審判行為具有權威性，原審法院向南陽軍分區送達判決書的法律后果應予確認，故南陽軍分區的上訴未超過法定期限，富強供應站此項答辯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采納；南陽軍分區與富強公司簽訂聯營合同后，富強公司依照合同約定，履行了投資義務，此時南陽軍分區對富強公司投入招待所的款項的使用以合同約定為依據，系合法使用。其后南陽軍分區向法院起訴要求解除合同，單獨經營招待所，并最終經法院判決終止了聯營合同的履行，就此，南陽軍分區對富強公司投入招待所的款項進行使用的合同依據歸于消滅。而富強公司因合同不能繼續履行，其以獲得經營收益為目的的投資行為的預期條件不能成就，雙方當事人之間構成目的不能實現的給付不當得利債權債務關系。根據民法通則規定，沒有合法根據，取得他人利益，造成他人損失的，構成不當得利債權債務關系，取得他人利益一方當事人應向受到損失一方當事人負返還義務。本案中南陽軍分區雖已返還富強公司投資款，但富強供應站系以南陽軍分區侵犯其依據聯營合同取得的對招待所的經營收益權、占用其投資收益，向原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南陽軍分區賠償其投資款利息損失，原審定性為賠償糾紛并無不當，在目前已確認雙方簽訂的聯營協議已終止履行的基礎上，本案可定性為不當得利糾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 >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31條規定，返還的不當利益，應當包括原物和原物所生的孳息。故南陽軍分區在返還富強供應站投資款的同時應返還使用該部分投資款期間的孳息，南陽軍分區以富強公司在聯營合同中違約上訴主張其不應承擔支付利息責任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金錢孳息的確認，應以中國人民銀行有關貸款利息的規定為依據，富強供應站要求南陽軍分區支付投資款的罰息及相關的訴訟費用支出的主張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依原審法院（1996）南經初字第43號判決確認的富強公司第6項投資、即南陽市金劍建筑工程公司裝修款557339元，因相關案件在二審判決中，已經確認南陽軍分區已支付其中181294元，故富強公司此部分投資應確認為376045元，原審判決對此部分投資數額確認不當，本院予以糾正，南陽軍分區就此筆投資數額的上訴主張部分成立。南陽軍分區上訴中就富強公司其他投資雖提出異議，但未提供充分證據證明其主張，故本院對該部分異議不予支持；對富強公司投入款項，南陽軍分區已實際返還的，以返還日期為計算利息的截止日期。無實際返還日期，經過人民法院裁判償還的，以人民法院裁判確認的履行日期為計算利息的截止日期。綜上所述，南陽軍分區部分上訴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其上訴所稱富強供應站不是本案適格主體，其不應承擔利息責任的上訴主張理由不足，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基本事實清楚，適用法律及處理不當之處，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31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二）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南民初字第077號民事判決第二項、第三項，即：駁回富強供應站的其他訴訟請求；駁回段遂生的訴訟請求。

　　二、變更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南民初字第077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南陽軍分區向富強供應站返還其使用下列款項的利息：1、1995年4月26 日至2000年4月26日期間20萬元的利息，2、1995年10月26日至2000年8月17日期間15萬元的利息，3、1995年6月30日至南陽市宛城區法院（1997）宛經初字第162號經濟調解書確認的還款日期期間12萬元的利息，4、1995年8月21日至南陽市臥龍區法院（1997）宛龍臥經初字第019號經濟判決書確認的還款日期期間的9萬元的利息，5、1995年9月 1日至南陽市中級法院（1997）宛經初字第265號經濟判決書確認的還款日期期間的118050元的利息，6、1996年2月5日至1999年12月 30日期間376045元的利息，7、1995年9月30日至1999年12月30日期間60723元的利息，8、1995年10月26日至2000年4 月26日期間88701元的利息，9、1995年10月26日至1999年10月30日期間15萬元的利息，10、1995年10月 26日至1999年10月30日52677元的利息；上述利息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限本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履行。

　　一審案件受理費1821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8210元，由富強供應站各負擔5210元，南陽軍分區各負擔130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吳毛旦

　　代理審判員 桑連喜

　　代理審判員 李 紅

　　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書 記 員 王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