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3）佛中法民一終字第116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扶樂冬，男，漢族，1972年12月13日出生，住佛山市順德區大良連源二路6座503號。

　　委托代理人李東，廣東南星發展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周澤信，廣東南星發展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順德市震德塑料機械廠有限公司，住址佛山市順德區大良紅崗工業區。

　　法定代表人傅嘉駒，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李雙成，廣東大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扶樂冬因勞動爭議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順德市人民法院（2002）順法民初字第0181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3年1月13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3年1月24日詢問了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周澤信和被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李雙成。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被告于1997年底就勞動合同的簽訂提出有關方案，對建廠時轉到的員工即原順德縣農機廠的固定職工，原則上簽訂無固定期合同；對建廠后調入的任何員工，包括國家干部、國家集體職工、合同制工人、臨時工，原則上都簽訂一年的勞動合同。被告將方案在廠內發出通知并進行相應的宣傳，制定出實施細則。1998年2月1日原、被告簽訂《順德市全員合同制合同書》，合同期為一年。該合同書第八條第一款第一項明確將“執行本公司關于勞動合同制實施細則”作為勞動合同續簽的約定事項寫在勞動合同中簽名約定，以便共同遵守。1998年12月中，被告結合本企業的實際情況，向廠內全體員工公布《關于簽訂 1999年全員勞動合約的方案的通知》表明被告與員工續簽1999年度勞動合同的要求，表明符合逐年續簽一次勞動合同的全體員工，被告將會在每年的合同臨屆滿支付該次合同期屆滿的經濟補償，然后再協商進行續簽勞動合同事宜。原告在1998年的勞動合同期屆滿也領取了被告支付合同期滿的生活補助費。1999 年1月15日至30日，被告對應《關于簽訂1999年全員勞動合約的方案的通知》公布后執行比較滿意，對符合逐年續簽的員工樂意接受、擁護。被告便將續簽合同約定的“執行本公司關于勞動合同制實施細則”進行修改，實施細則上清楚表明自在1997年12月前在職的員工先統計其連續工齡，按其工齡每滿一年計發相當于月平均工資863元基數，折合經濟補償金列表統計，該補償金分三年提取基金，由被告掌握開支以便在被告與員工的合同期屆滿或被告解除勞動關系時在支付經濟補償時一并將員工在1997年前有的經濟補償一并支付。對被告新修改的《實行全員合同制實施細則》在公布期內全體員工均支持，原告也沒有提出異議，原告與被告已在1999年、2000年、2001年續簽了勞動合同，被告也履行《實行全員勞動合同制實施細則》的義務，逐年支付原告的生活補助費， 2002年1月，合同期屆滿，原、被告沒有續簽勞動合同，由被告終結了與原告的勞動關系，原告收取2001年度的生活補助費。原告對被告支付1997年 12月份前的經濟補償金認為不合理，經勞動行政部門多次調解無果，原告于是申請仲裁。順德市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于2001年6月13日依法作出順勞仲字（2002）第50號仲裁裁決書，裁決被告向原告支付生活補助費4747元。原告不服勞動仲裁遂于2002年7月2日向本院提起訴訟。另查明：原告由 1992年4月至1997年12月共計工齡6年。

　　原審判決認為，原、被告之間的勞動合同關系合法，依法應受法律保護。被告與原告在1998年至2001年所簽訂的勞動合同書雙方所約定的事項，在訂立和變更過程，雙方已遵循平等自愿、協商一致的原則進行，符合有關法律規定，具有法律約束力。被告對原告于1998年至2001年各年度的合同所規定的義務均已履行，已給予原告按每年一個月支付了生活補助費，符合勞動法律法規的規定。被告于2002年1月份決定與原告不續簽勞動合同，是在勞動合同期滿后終止勞動關系的，是被告與原告的勞動關系合法解除。原、被告在終止勞動合同關系時也必須履行勞動合同規定和約定的義務，根據原、被告在1998年簽訂合同書時約定事項，1999年至2001年續簽的勞動合同書中，當事人雙方也在平等自愿、協商一致的情況下達成約定事項的變更，雙方同意對1997年12月前的工齡按一年一個月的月平均工資863元折合生活費總額予以固定下來為前提，原、被告達成續簽勞動合同的事實，該約定是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沒有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予以確認。因此，原告的訴訟請求理由不充分，不予支持。被告的答辯意見符合法律規定，予以采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十七條、第二十三條的規定，原審法院于2002年11月7日作出判決：一、被告順德市震德塑料機械廠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向原告扶樂冬支付生活補助費5178元（863元／年×6年）。二、駁回原告扶樂冬其他的訴訟請求。本案受理費50元，由原告扶樂冬負擔。

　　上訴人扶樂冬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認為：上訴人的工作時間為1992年4月至2002年1月15日，工齡為10年。在解除合同時，被上訴人不按規定給予經濟補償。一、被上訴人按863元標準，且分次向上訴人支付解除勞動合同的生活補助費不合法。1、根據《勞動法》及《違反和解除勞動合同的經濟補償辦法》的有關規定，單位與勞動者解除勞動合同后應支付的是經濟補償金，而非生活補助費。《違反和解除勞動合同的經濟補償辦法》第十一條明確規定，經濟補償金的工資計算標準是指企業正常生產情況下勞動者解除合同前12個月的月平均工資。這是勞動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不存在約定的情形，且原審法院判決所引用的《勞動法》第十七條亦明確規定訂立和變更勞動合同不得違反法律法規的規定。現勞動合同中863元的標準顯然不符合規定，故原審法院認定勞動合同是合法變更，判決應按約定標準支付所謂的“生活補助費”，這是非常錯誤的。2、雙方于1998年2月1日所簽訂的《勞動合同書》第八條規定：“執行本公司關于勞動合同制實施細則”，該條款中沒有明確“細則”的內容，上訴人并沒有閱讀過“細則”，雙方也沒有對“細則”條款簽字確認，上訴人至今不明“細則”如何規定，而非原審所認定的明確約定按每年863元計算。3、一次性生活補助費不適用解除勞動合同時所用。根據勞動部勞部發〔1995〕309號《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41條規定，一次性生活補助費是在職工辭職情形下才支付，但現在上訴人并非向被上訴人辭職，故被上訴人發給一次性生活補助費是錯用法規。4、被上訴人在上訴人未解除勞動合同情況下，先計算好工齡及補償金，并由被告掌握，等上訴人將來解除合同時再行發放給上訴人的做法是違反程序的，是非法的。5、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勞動關系沒有中斷也沒有解除，雙方勞動合同解除時間為2002年1月15日。雙方沒有解除合同，被上訴人不能支付經濟補償金。雖然雙方簽訂的勞動合同在1998年―2001年期間每次均簽訂一年勞動合同，但雙方沒有中斷勞動關系，沒有解除勞動合同，上訴人從與被上訴人建立勞動關系，直至2002年1月15日才解除勞動合同。二、被上訴人沒能按時發給經濟補償金，應支付額外經濟補償金。《違反和解除勞動合同的經濟補償辦法》第二條規定：“對勞動者的經濟補償金，由用人單位一次性發給。”第十條規定：“用人單位解除勞動合同后，未按規定給予勞動者經濟補償的，除全額發給經濟補償金外，還須按該經濟補償金數額的50％支付額外經濟補償金。”三、被告應支付原告的1個月的補償金。被上訴人在2002年1月15日通知上訴人解除勞動合同，沒有提前30日通知，故應支付1個月的補償金。四、原審中被上訴人所提出的三份證據應不予采信。對于被上訴人提交的證據1，勞動合同第八條是用打印的紙條粘貼上去的，沒有雙方簽名蓋章確認，且被上訴人亦未能證明該紙條為雙方簽訂合同時自愿加上的以及無法證明實施細則已由上訴人所閱讀了解。根據《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勞動爭議案件的舉證責任應由用人單位即被上訴人承擔。因此對于證據1不應采信。對于證據2，所有的證人均是被上訴人處員工，與被上訴人有極其密切的利害關系，并且各證人均未能出庭作證，其書面的證人證言依法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對于證據3，工齡表沒有任何部門或是員工本人的確認，被上訴人隨時可自行任意制造出一份，該工齡表無法確定其真實性，故也不能采信。據此，請求二審法院：1、撤銷原審判決；2、改判被上訴人支付經濟補償金30000元（計算方式為3000元［月平均工資］×10年［工作年數］工齡數），及額外經濟補償金15000元；3、改判被上訴人因未能提前30日通知上訴人解除勞動合同，應向上訴人支付相當1個月平均工資的補償金3000元；4、判令被上訴人承擔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

　　上訴人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交新證據。

　　被上訴人順德市震德塑料機械廠有限公司答辯認為：一、原審法院認為97年以前的生活補助費按863元／年支付給上訴人是正確的。1、97年以前的生活補助費按863元／年支付是上訴人與答辯人協商一致的結果。98年2月，答辯人為執行順德市人民政府（95）26號《關于企業實行全員勞動合同合同制》通知的有關精神，與上訴人及答辯人屬下每一員工簽訂了《順德市全員勞動合同制勞動合同書》，合同中約定了勞動合同期限：生產（工作）任務、時間及條件；勞動報酬和保險、福利待遇；勞動紀律；勞動合同的解除和變更及合同第8條第一項執行本公司關于勞動合同制定實施細則中對勞動合同屆滿后97年12月以前的生活補助費按863元／年計算，在上訴人離廠時由答辯人支付給上訴人等事項作了約定。對于合同中的內容，答辯人于98年12月與員工廣泛討論和磋商，此做法受到絕大多數員工歡迎，并于99年1月15日至30日半個月時間向全廠發出通知并進行相應宣傳，向全廠公布，并未收到任何異議。答辯人與上訴人簽訂《勞動合同書》時，由順德市勞動局對《勞動合同書》的真實性和合法性進行了鑒證。合同簽訂后，上訴人、答辯人均能依約履行合同，答辯人亦在合同到期后，與上訴人再續簽勞動合同時，依《勞動合同書》第8條第1項之規定將上年的生活補助費發放給上訴人，上訴人對生活補助費亦進行了簽收。4年以來，上訴人均無異議。上訴人在上訴狀中陳述沒有閱過“細則”純屬憑空捏造。2、《勞動合同書》中對生活補助費的支付標準和方式作出約定不違反法律和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全國人大制訂的《勞動法》及國務院制定的勞動行政法規對生活補助費的支付方式和標準都無詳細具體的規定，更沒有勞動者和用人單位不能對生活補助費的支付標準作出約定的禁止性規定。二、上訴人主張一個月補償金無事實根據。2001年1月，上訴人與答辯人簽訂的《勞動合同書》中約定勞動合同期限為從2001年1月1日起到2001年12月31日止，合同期限屆滿，雙方的勞動關系自行終止，答辯人無須提前一個月通知上訴人，更不用支付一個月的補償金。三、上訴人在答辯人處的工作工齡已在原審庭審中由上訴人與答辯人確認，答辯人無須再提供其他證據。上訴人在2001年的月平均工資為1350元，答辯人已向法院提供了經濟補償收據證實，上訴人主張的月平均工資為3000元是憑空捏造。四、答辯人與上訴人的勞動關系為合法解除，不存在答辯人違反勞動合同的情形，上訴人在上訴狀中引用《違反和解除勞動合同的經濟補償辦法》屬適用法律錯誤。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準確，請求二審法院依法駁回上訴，維持一審判決。

　　被上訴人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交新證據。

　　經審查，上訴人對原審確認被上訴人將勞動合同的簽訂方案在廠內發出通知并進行宣傳、勞動合同第八條明確將“執行本公司關于勞動合同制實施細則”作為續簽合同的約定事項、上訴人在1998年的勞動合同屆滿領取了生活補助費、上訴人對《關于簽訂1999年全員勞動合約的方案的通知》比較滿意并接受以及上訴人沒有對《實行全員合同制實施細則》提出異議的事實有異議，其余事實無異議，對無異議部分事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庭認為：上訴人從1998年至2001年與被上訴人均簽訂為期一年的勞動合同，勞動合同的第八條明確約定執行被上訴人關于勞動合同制實施細則，該實施細則規定對簽訂一年期限并履行合同的員工發給當年的經濟補償金，雖然上訴人否認已收取1999年、2000年的經濟補償金和2002年的生活補助費，但并未提供相應的反駁證據予以證明，相反，被上訴人在一審時提供了有上訴人簽名的1999年、2000年、2002年等年度的經濟補償金的收據，上訴人在一審庭審中也沒有否認已收以上補償金，故本院認定上訴人在每年勞動合同期滿后已簽收了當年的經濟補償金，經濟補償金收據上明確寫明經濟補償金的發放是依據被上訴人制定的勞動合同實施細則，結合被上訴人在一審提供的多位證人的證言，可以確認被上訴人已將實施細則向員工公示，上訴人認為其不清楚實施細則內容的上訴理由缺乏依據，本庭不予采納，實施細則應作為處理雙方補償問題的依據。

　　本案屬于雙方勞動合同期滿終止而解除勞動關系，對于由此產生的補償問題不應適用《違反和解除勞動合同的經濟補償辦法》，因此上訴人依據該補償辦法請求被上訴人給予經濟補償金和額外經濟補償金的主張缺乏法律依據，本庭不予支持。《廣東省勞動合同管理規定》第二十九、第三十條規定：勞動合同期滿終止或勞動合同約定的工作任務已經完成，用人單位應按規定一次性發給勞動者生活補助費。生活補助費的發放標準按勞動者在本單位的工作年限計算，每滿1年，發給勞動者1個月的月平均工資。本案中，被上訴人按照實施細則的規定在每年勞動合同期滿后即發給上訴人相當于月平均工資的經濟補償金，被上訴人所發放的經濟補償金實為生活補助費，而實施細則中關于“1997年12月前的工齡按一年一個月的月平均工資863元折合生活費總額予以固定下來”的規定并沒有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并且經雙方協商一致共同約定于勞動合同中，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勞動關系終止后的生活補助費問題應參照該實施細則和有關勞動法規執行，因此，對于上訴人的生活補助費應在扣除其1998年至2001年工齡的前提下按照863元／年乘以上訴人的余下工齡計算，原審判決被上訴人補償上訴人生活補助費5178元正確，本庭予以支持。

　　綜上所述，原審認定事實清楚，判決正確，本庭予以維持，上訴人上訴無理，應予駁回。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0元，由上訴人扶樂冬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麥 潔 萍

　　代理審判員 麥 嘉 潮

　　代理審判員 黃 軍

　　二○○三年二月二十日

　　書 記 員 潘 志 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