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渝一中民初字第242號
　　
　　原告重慶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信公司）。住所地重慶市江北區洋河二村18-18號。
　　法定代表人高山，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鄧章濤，重慶章川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重慶市江北區人民政府（以下簡稱區政府）。住所地重慶市江北區華新街區府路40號。
　　法定代表人王元楷，區長。
　　委托代理人蔣伍季，重慶鈞儒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重慶市江北區濱江路建設投資公司（以下簡稱濱江路公司）。住所地重慶市江北區華新村132-2號。
　　法定代表人龔繼榮，經理。
　　委托代理人趙柯，重慶鈞儒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羅天菊，重慶鈞儒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國信公司訴被告區政府、濱江路公司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糾紛一案，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國信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高山、委托代理人鄧章濤，被告區政府及其委托代理人蔣伍季、被告濱江路公司及其委托代理人趙柯、羅天菊等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國信公司訴稱，1998年珠海國盛企業公司（原告之前身）與區政府指定機構濱江路工程指揮部（以下簡稱濱江指揮部）簽訂一份《建設重慶市江北區濱江路項目協議書》。按照協議約定，國信公司第一次款項1000萬元到帳后，區政府所屬濱江指揮部提供427畝土地給國信公司作補償。簽訂合同后在合同約定期限內國信公司匯出1000萬元人民幣，1年多后重慶市規劃局批準同意原告用地僅245畝。原告為開發該245畝土地展開了地質勘察、規劃設計、征地、拆遷等前期開發工作。2002年1月，重慶市規劃局江北區分局下文吊銷了原告“國信開發片區”項目的規劃手續的通知，經與區政府多次協商未果，經了解，區政府已將該地另行交與他人開發，完全中止了“項目協議書”的履行。按照合同約定已經構成違約，請求：1、依法解除“項目協議書”；2、要求被告方依約承擔違約金人民幣500萬元（包括資金占用損失）；3、要求被告方支付原告為項目開發前期直接花費的人民幣77.67萬元（設計勘察等費用）；4、本案的訴訟費由被告方承擔。
　　被告區政府辯稱：1、本案原告不具備主體資格，區政府與珠海國盛公司才是合同主體；2、1000萬元雖然已經到帳，但合同沒有約定提供補償用地的時間，且后續資金沒有到位；3、國信公司已獲得的245畝土地被吊銷是因為國信公司沒有在三個月內取得建設用地批準文件，導致所獲土地自行失效，規劃紅線被吊銷是其自身過錯造成，區政府沒有責任。4、國盛公司不履行主要合同義務，已經構成根本違約。國盛公司投入的1000萬元已于2002年4月29日被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劃走。法院應當依法駁回國信公司的起訴。
　　被告濱江路公司辯稱：1、本案原告不具備主體資格，區政府與珠海國盛公司才是合同主體，國信公司僅僅作為第三人替國盛公司履行合同，沒有資格根據《協議書》向區政府提起違約之訴。同時原告將濱江路公司列為被告亦是錯誤的。請法庭依法駁回國信公司的起訴。
　　經審理查明，1998年3月10日，濱江指揮部（甲方）與珠海國盛企業公司（乙方）（以下簡稱珠海國盛）依照江北區區委發（1997）100號文件精神規定根據投資建路換地補償的原則簽訂《投資建設重慶市江北區濱江路。具體路段從黃花園大橋至嘉陵江大橋中間的部分岸段計1641米由乙方負責投資建設，投資額約一億元。合同約定甲方責任：（1）濱江路工程前期的規劃、設計、勘探、預算、審核、審批工作。（2）合同乙方負責管理施工隊伍，督促施工進度、監理工程質量。（3）負責協調乙方開發征用土地時的拆遷、補償和安置工作。（4）乙方第一批資金1000萬元到濱江路指揮部帳戶后，甲方應補償給乙方開發用地約427畝，并做到：（1）經市國土規劃及其它有關部門審批后，辦理紅線圖給乙方。（劉家臺、陳家館沿江控規地段）（2）給乙方對該地的拆遷、規劃等工作提供方便。（3）乙方將所屬開發用地的征地拆遷費用交清后，15日之內，甲方應將該土地的土地使用證及其它有關手續交與乙方。……。乙方責任：（1）嚴格按照濱江路工程的總體目標要求：保證工程施工進度，在“綜合開發”的原則下，確保道路施工用款及時到位。（2）認真做好道路和開發區范圍的單位居民補償安置工作。按政府有關文件規定，及時妥善安置，確保穩定。（3）投資建路資金的到位根據工程實際進度需要逐步到位。（4）此協議經甲、乙雙方簽字生效后，乙方應將第一批資金500萬元在1998年3月30日之前劃到甲方指定帳戶。第二批資金500萬元在1998年4月30日前到達甲方指定帳戶。……。違約責任：1、甲、乙雙方此協議簽字生效后，如一方提出中止協議，除一次性賠付給另一方500萬元人民幣違約金后，另視其給對方造成的損失程度，賠償其它損失。合同簽訂后，于同年3月28日和4月28日，珠海國盛按約將第一批資金1000萬元匯入到濱江路指揮部指定帳戶上（濱江路帳戶）。
　　1998年10月27日重慶市人民政府渝府（1998）172號關于同意江北區濱江路建設有關事項的批復載明：一、江北區濱江路建設實行招商引資、以地建路，以路興業，綜合開發的建設方針，由你區通過招商引資修路，以土地開發收益對投資商進行補償。二、同意將江北區濱江路建設范圍內的開發用地應交市政府的土地出讓金全額返還你區，作為市政府的投入，全部用于濱江路建設。……。同年12月5日重慶市江北區人民政府江區府發（1998）184號文件關于集中統一管理市政府批給江北區嘉陵江濱江路建設項目的3250畝“土地開發權”的通知載明：一、嘉陵江濱江路沿線3250畝“土地開發權”由區政府實施集中統一管理，實行區長“一支筆”審批制度，任何部門和單位未經區政府批準無權在市政府給予我區的3250畝“土地開發權”紅線范圍內批準用地。……。
　　1998年12月20日，由珠海國盛和國信公司共同行文《關于珠海市國盛企業發展公司在重慶市投資項目由重慶市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履行的通知》至重慶市江北區區委、區政府，該通知載明由珠海市國盛企業合作公司投資控股在重慶注冊成立獨立法人機構，改為《重慶市國信物業有限公司》進行注冊，現已經辦妥所有工商登記注冊手續，并由國信公司繼續履行珠海國盛與濱江指揮部簽訂的《建設江北區濱江路項目協議書》的全部內容。之后，政府及相關行政單位的函件、文件均針對國信公司而非珠海國盛。
　　1998年12月14日重慶市計劃委員會渝計委固（1998）1600號文件“關于北部城區國信開發片區項目建議書的批復：一、開發建設范圍為：江北區嘉陵江濱江路劉家口岸段北側、五江路與五江支路交匯點南面、陳家館東側，黃花園大橋北橋頭引道兩側區域范圍內，規劃用地面積427畝……。
　　1999年8月19日重慶市規劃局重規選（1999）江字第0040號“關于國信開發片區工程的選址意見通知書”載明重慶市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的國信生態信息園工程申請在江北區五里店街道皂桷嶺村江北區嘉陵江濱江路控制性詳細規劃中9號、10號（部分）、11號、12號、13-1號、13-2號地塊內建設。經研究，同意上述申請，地塊面積約定100631平方米（含道路面積約245畝）。國信公司獲得該地塊面積后，為開發“國信生態信息園”做了一系列大量的前期開發工作。涉及地質勘察、規劃設計、征地拆遷等費用70.72萬元。
　　2002年1月11日重慶市規劃局江北區分局渝規江字（2002）6號文件“關于吊銷重慶市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的‘國信開發片區’項目的規劃手續問題的通知”載明國信公司在取得“國信開發片區”項目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后三個月內未取得建設用地批準文件，根據《重慶市城市規劃管理條例》第二十三條之規定，現吊銷國信公司位于江北區五里店街道皂桷嶺村的“國信開發片區”項目的建設用地規劃手續。建設用地另行確定建設單位或個人。現該地塊已于2002年出讓給珠江實業公司。
　　2001年7月10日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下達（1996）湘高法執字第15-5號民事裁定，凍結珠海國盛在重慶市江北區濱江指揮部的投資權益。2002年4月29日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1996）湘高法執協字第15-13號協助執行通知書要求濱江路公司協助扣劃被執行人珠海國盛的建設投資失敗后的閑置資金及部分利息1100萬元，該款已于當日劃走。
　　另查明，濱江指揮部是區政府設立的無法人資格的臨時機構，現已被撤銷。濱江路公司具有獨立法人主體資格主要負責修建濱江路事宜，參與了珠海國盛與區政府的投資糾紛，代表區政府與國信公司磋商，幫助區政府履行部分合同義務。
　　上述事實，有雙方簽訂的合同、往來函件、與政府、行政機關的往來函件，立項批復、選址意見書，前期開發費用發票、吊銷規劃手續通知、湖南省高院裁定及協助執行通知書及雙方當事人的陳述等經法庭質證，足以認定。
　　本院認為，珠海國盛與濱江路公司簽訂《投資建設重慶市江北區濱江路項目協議書》后，珠海國盛將該協議書全部內容轉由國信公司履行并全權負責該項目的開發建設工作。對于該變動，珠海國盛告之了被告江北區政府及相關行政部門和濱江指揮部，市政府、區政府及相關行政機關與國信公司嗣后的往來函件亦能夠證實上述單位對國信公司作為項目投資建設主體的認可。故國信公司系本案適格原告。濱江指揮部因系區政府開設的不具法人資格的臨時機構，其沒有獨立承擔民事責任的能力，其與他人簽訂合同后所形成的權利義務應由其開辦單位區政府承受。被告濱江路公司系獨立法人單位，雖然珠海國盛建設投資款劃入該公司帳號，但系濱江指揮部指定劃入，濱江路公司與本案原告國信公司并無直接的合同關系，其非本案適格被告。故本案合同的權利義務主體為國信公司與區政府。國信公司要求濱江路公司與區政府共同履行合同義務承擔合同責任，于法無據，本院不予支持。國信公司與濱江路指揮部訂立的“項目協議書”，是合同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背法律規定，應屬有效。合同對國信公司和江北區政府均具約束力，雙方應嚴格按照合同約定履行合同義務。國信公司在合同約定的時間內將第一批建路資金劃到了指定帳戶，區政府即應按合同約定將427畝開發用地補償給國信公司。然而事過一年之后，國信公司僅獲得100631平方米（除道路用地外）的開發用地。雖然規劃部門作出吊銷“國信開發片區”項目的規劃手續問題的通知，但國信公司與區政府仍在協商、協調中，區政府卻將該地塊出讓給珠江實業公司，致使“項目協議書”履行不能，區政府以行為終止了雙方簽訂的“項目協議書”的行為違反了合同約定的義務，應承擔違約責任。雖合同約定違約金500萬元，但根據本案的實際情況，并平衡雙方當事人的利益，本院酌定由區政府賠付國信公司違約損失350萬元。國信公司在獲得該100631平方米開發用地后進行了勘察、規劃設計、征地補償、拆遷等大量的前期開發工作，實際產生了各種費用70.72萬元。雖然按照“項目協議書”的約定，合同中止后，“除一次性賠付給另一方500萬元人民幣違約金后，另視其給對方造成的損失程度，賠償其其它損失”。但依照《合同法》的規定，違約金的性質具有補償性，系對于因違約方違約所造成的損失的一種補償，即當違約金大于守約方的損失額時，一般不再支持賠償損失的主張，本案中原告的實際損失小于違約金的數額，故國信公司要求區政府賠償前期投入損失的請求，本院不予以主張。
　　區政府辯稱合同沒有約定提供補償用地的時間，且后續資金未到位，其未違約。本院認為，雖然雙方就提供補償用地的時間未作約定，但合同約定國信公司提供第一批資金1000萬元到達濱江指揮部帳戶后，被告即應補償427畝土地給國信公司。而直至合同履行不能時，被告亦未足額補償原告的開發用地。且雙方約定投資款的支付是以工程實際發生額數據為準。關于后續資金未到位的問題，由于合同并未附加約定后續資金到位的條件，故撥付427畝土地的后續資金是否到位并非原告的合同義務。區政府認為其未違約的抗辯理由不能成立。關于區政府抗辯稱，因國信公司沒有按時支付投資款，其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不應承擔違約責任的理由，所謂同時履行抗辯權，依據《合同法》第六十六條規定，當事人互負債務，沒有先后履行順序的，一方在對方履行之前有權拒絕其履行要求，一方在對方履行債務不符合約定時，有權拒絕其相應的履行要求。但該項抗辯權應在合同履行過程中行使。本案中，被告并未在合同履行過程中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其訴訟中主張的也是合同履行不能后的違約責任，而非請求被告履行合同義務，該抗辯理由沒有法律依據，不能成立。關于區政府提出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從濱江指揮部帳戶上扣劃珠海國盛建設投資資金及部分利息屬根本違約的問題，區政府未就國信公司根本性違約提起反訴，故本院對此不予審理。
　　綜上所述，國信公司請求江北區政府支付違約金的訴訟理由成立，本院依法予以主張。國信公司要求區政府賠償前期投入的損失，由于違約金的賠付已大于此項損失，本院不予支持。國信公司請求濱江路公司承擔違約責任的理由不能成立，依法應予駁回。鑒于雙方訟爭的標的物已被轉讓，該合同已不能繼續履行，故雙方的權利義務應予終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六、第六十條、第一百零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解除原告重慶市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與被告重慶市江北區人民政府之間的合同關系。
　　二、由重慶市江北區人民政府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重慶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違約金350萬元。
　　三、駁回重慶國信物業發展有限公司其它訴訟請求。
　　本案受理費38893元，其他訴訟費5834元，共計44727元，由原告國信公司負擔13418元，由被告重慶市江北區人民政府負擔31309元。（上訴費用已由國信公司預交不退，由區政府執行上述款項時直付國信公司）。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龍曉波
審　判　員　許　萍
審　判　員　嚴永鴻
二00六年二月十五日

書　記　員　黃盈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