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5）佛中法民二終字第606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何紹明，男，漢族，1983年11月29日出生，住佛山市高明區荷城街道江山村338號。身份證號碼：440684198311290411.

　　委托代理人：梁興強，廣東共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鐘超雄，男，漢族，1965年12月1日出生，住佛山市高明區荷城街道荷香路143號4座501.身份證號碼：440624196512010011.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佛山中心支公司。住所地：佛山市禪城區季華五路17號。

　　負責人：蔣丹，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張韶，廣東正承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黃楊輝，廣東正承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何紹明為與被上訴人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佛山中心支公司（以下簡稱太平洋公司）財產保險合同保險賠償金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2005）明民二初字第11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5年7月26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2004年4月14日，何紹明就自有的粵E.X4981車（型號為獵豹CFA6470G），向太平洋公司投保車輛損失險、第三者責任險及全車盜搶險等險種，雙方訂立了保險合同，何紹明向太平洋公司交付了保險費，太平洋公司向何紹明出具了保險單，保險單號碼為 AGUZA30ZHX04B000282V，保險期限自2004年4月15日至2005年4月15日。該保險單在顯著位置以粗體字特別提示被保險人“請您詳細閱讀所附保險條款，特別是有關責任免除、投保人和被保險人義務的部分”。太平洋公司同時向何紹明提供了《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機動車輛綜合險條款（2004版）》作為附件，該附件內含有關責任免除、投保人和被保險人義務的內容。2004年5月21日，何紹明投保的粵E.X4981車被盜，該車的購車發票、保險證明、行車證等原件隨車被盜。何紹明報警后及時通知了太平洋公司。2004年5月28日，公安機關出具證明，證明何紹明車輛被盜一事已立案偵查。此后，何紹明曾到車輛管理部門嘗試獲取機動車登記的檔案資料，2004年5月31日，有關部門書面告知何紹明，粵E.X4981車輛檔案因被盜而被交警部門封檔。2004年8月18日，何紹明按太平洋公司要求提交了索賠材料，向太平洋公司提出了賠償請求，太平洋公司為何紹明辦理了理賠手續，賠案號碼為FA00ZHX04001788.在何紹明向太平洋公司提交的索賠材料中，沒有粵E.X4981車的機動車登記證。2005年3月4日，太平洋公司向何紹明發出拒賠通知書，認定何紹明的索賠要求“根據保險條款全車盜搶險條款第二條第（六）款規定，不屬賠償責任范圍”。另查，何紹明的文化程度為高中畢業。

　　2005年3月11日，何紹明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太平洋公司支付何紹明因粵E.X4981汽車被盜所致保險賠償款119466.4元和從拒賠之日起至實際賠償日止的利息，并承擔訴訟費用。

　　原審法院經審理認為：雙方雖然是采用格式條款訂立合同，但太平洋公司提供的格式條款經過中國保監會等機構的嚴格審查，適用于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在全國開展的保險業務；何紹明無證據證明太平洋公司提供違反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權利和義務的格式條款；太平洋公司向何紹明提供格式條款時，已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何紹明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因此，雙方的財產保險合同依法成立和生效，應受法律保護，雙方應按保險合同的約定履行義務；《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機動車輛綜合險條款（2004版）》作為保險合同的附件，應當得到雙方的遵守。作為被保險人，何紹明在保險車輛發生保險事故后，按《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機動車輛綜合險條款（2004版）》的規定積極履行義務，但未能向太平洋公司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書。根據《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機動車輛綜合險條款（2004版）》第二部分之“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六）款[以下簡稱“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六）款]的規定，被保險人未能向保險人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書等的，保險人的責任免除。因此，太平洋公司對何紹明拒賠符合合同約定，并無不當。何紹明認為“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 （六）款非法、無效，但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不予采信。何紹明是具有高中畢業文化程度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其辯解自己不清楚保險合同中有關責任免除的內容、對保險合同條款難以理解的觀點于理不符，應不予采信。《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二十三條第二款規定，保險事故發生后，“保險人依照保險合同的約定，認為有關的證明和資料不完整的，應當通知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補充提供有關的證明和資料”。該法第一百五十一條規定：“違反本法規定，給他人造成損害的，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作為保險人的太平洋公司在何紹明未能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書的情況下，在受理何紹明的索賠請求后，不通知何紹明補充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書，沒有履行法定義務，顯屬過錯。但是，何紹明的機動車登記證書已經隨車被盜，何紹明也曾到車輛管理部門嘗試獲取機動車登記的檔案材料，得知車輛的檔案已被車輛管理部門封檔，在此情況下，即使太平洋公司通知何紹明補齊機動車登記證書，何紹明客觀上都不可能向太平洋公司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明，進而無法符合保險合同約定的索賠條件，必然達不到索賠的目的。也就是說，何紹明無法索賠成功、保險賠償利益受到損害的直接原因是何紹明機動車登記證書隨車被盜和車輛被封檔。太平洋公司未能告知何紹明補齊機動車登記證書這一過錯行為與何紹明無法索賠成功、保險賠償利益受到損害之間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不產生損害賠償的法律后果。因此，何紹明以太平洋公司未告知何紹明補齊登記證書，導致何紹明因資料不齊遭拒賠，太平洋公司應當按照約定支付保險賠償金的理由不成立。何紹明的訴訟請求沒有法律依據，予以駁回。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駁回何紹明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 3899元，由何紹明承擔。

　　上訴人何紹明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上訴稱：1、太平洋公司和原審法院未能正確解釋“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六）款的含義。太平洋公司和原審法院將該條款中的“機動車輛登記證書”解釋為“僅僅指機動車輛登記證書本身，而不能是其他任何具有同等證明效力的證據材料”是不當的，應解釋為“機動車輛登記證書或同等證明效力的證明文件”。《中華人民共和國機動車登記辦法》第五十二條規定，機動車登記證書是機動車辦理了登記的證明文件，記載本辦法規定的登記事項。根據該規定，機動車登記證書的作用就是證明車輛已在車管部門辦理了登記，并記載在車管部門所登記的內容，以證明車輛的權屬狀況等內容。何紹明索賠時以及一審中，已提交了車管部門出具的證明材料，證明粵E.X4981車已在車管部門登記的事實以及登記的全部內容，這一證明材料與機動車輛登記證書起同等證明作用，何紹明提供了這一證明，應視為已完成提供機動車輛登記證書的義務。太平洋公司以何紹明未能提供機動車輛登記證書而拒賠的理由不能成立，也不應得到法院的支持。2、如果以太平洋公司和原審法院對“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六）款的解釋，則明顯違背了公平、誠實信用原則，應屬非法、無效條款。3、原審法院認定“何紹明客觀上不可能向太平洋公司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書”是錯誤的。車輛被盜、機動車登記證書被盜、車輛的檔案封檔等情況與能否補辦機動車登記證書沒有必然的聯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十一條規定，只要機動車所有人提交本人身份證明和申請材料，交通管理部門經與機動車登記檔案核實后，就應以補發機動車登記證書。本案上訴后，何紹明將正式向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申請補發機動車登記證書。4、太平洋公司受理何紹明的索賠請求后，不通知何紹明補充提供機動車登記證書，沒有履行法定義務，顯屬過錯。5、太平洋公司從未向何紹明明確說明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因此，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無效。

　　上訴人何紹明在二審期間沒有向本院提交新證據。

　　被上訴人太平洋公司答辯稱：1、保險合同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應當認定有效。第二部分附加條款的規定合法合理，該條款應當受法律保護。因此，太平洋公司拒賠是合理合法的。2、太平洋公司出具給何紹明的保險單上有提示注意閱讀事項，在簽訂保險合同時明確告知了何紹明，而且何紹明是具有高中文化程度的人，可以閱讀這個條款據以理解，而且太平洋公司的保險代理人會就合同相關內容向何紹明進行解釋。3、機動車輛登記證書屬于法律上專有名詞，只能解釋為機動車輛登記證書本身，不能作為其他的任何解釋。因此，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被上訴人太平洋公司在二審期間沒有向本院提交新證據。

　　本院除對原審判決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外，另查明：“全車盜搶險”第二條是關于“責任免除”的條款，第（六）款的內容為“被保險人未能向保險人提供出險地縣級以上公安刑偵部門出具的盜搶案件證明、車輛已報停手續及機動車輛登記證書（限于2001年10月1日以后辦理入戶登記的車輛）”。“全車盜搶險”第五條是關于“賠償處理”的條款，第一款為“全車損失”約定：本保險實行20%的絕對免賠率，但保險車輛被盜竊，被保險人在索賠時未能提供機動車行駛證、購車原始發票、車輛購置稅憑證，每缺少一項，增加0.5%的免賠率；缺少原車鑰匙（任何一把）增加3%的免賠率。何紹明未能提供機動車行駛證、購車原始發票、車輛購置稅憑證。“基本險”第十八條是關于車輛損失險的“賠償處理”條款，其中第一款規定：全部損失或推定全損，按保險金額計算賠償，計算公式為：賠款= （保險金額-殘值）×事故責任比例×（1-免賠率）。保單上登記的粵E.X4981車的新車購置價為160000元，實際價值為149333元，何紹明投保車輛損失險的保險金額為149333元。

　　根據以上事實，本院認為：何紹明與太平洋公司簽訂的財產保險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法規的規定，應認定為合法有效，受法律保護。雙方應恪守誠實信用原則履行合同。本案中，太平洋公司拒賠的理由是何紹明不能提供“機動車輛登記證書”，違反了“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六）款的規定。因此，結合何紹明的上訴，本案二審審理的焦點在于：1、“全車盜搶險”第二條第（六）款中關于“機動車輛登記證書”的理解問題；2、如果太平洋公司應向何紹明給付保險金，該賠款數額是多少。

　　對“機動車輛登記證書”的理解問題，雙方產生了分歧，太平洋公司認為“機動車輛登記證書”是指證書本身，是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所發放的文本，而何紹明認為該登記證書不僅是指其本身，還可以是具有同等證明效力的證明文件。根據《保險法》第三十一條關于“對于保險合同的條款，保險人與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有爭議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關應當作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解釋。”的規定，對該條款應作出有利于何紹明的解釋，即是“機動車輛登記證書”可以是與機動車登記證書具有同等證明效力的證明文件。本案中，何紹明提供了發放機動車登記證書的機關所提供的證明，證實何紹明領取了機動車登記證書的事實客觀存在，因此，即使該免責條款已生效，何紹明也已履行了免責條款所確定的義務。另外，因何紹明領取的機動車登記證書已隨車被盜，公安機關對此已立案偵查，根據公安部發布的《機動車登記規定》第三十三條關于“已注冊登記的機動車被盜搶，車輛管理所應當根據刑偵部門提供的情況，在計算機登記系統內記錄，停止辦理該機動車的各項登記。被盜機動車發還后，車輛管理所應當恢復辦理該機動車的各項登記”的規定，該機動車在被盜期間，客觀上不能重新補辦到機動車登記證書。倘若太平洋公司僅以此形式上的要件為由拒賠，也有悖于誠實信用原則。因此，太平洋公司拒賠理據不足，何紹明上訴有理，太平洋公司應向何紹明承擔給付保險金的責任。

　　對于賠款數額，根據雙方合同約定的賠付方式，本案的賠款數額的計算方法應為：保險金額×（1-免賠率）。由于合同約定了20%的絕對免賠率，并約定“未能提供機動車行駛證、購車原始發票、車輛購置稅憑證，每缺少一項，增加0.5%的免賠率”，因此，本案的免賠率為21.5%.太平洋公司應賠款數額為 149333元×（1-21.5%）=117226.41元，并從何紹明起訴主張權利之日起（2005年3月11日）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利息。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基本清楚，但處理有誤，本院予以糾正。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五條、第十八條、第二十四條、第三十一條、第四十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廣東省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2005）明民二初字第116號民事判決；

　　二、被上訴人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佛山中心支公司應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向上訴人何紹明給付保險金117226.41元及相應利息（從2005年3月11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貸款利率計至判決確定的給付之日止）。逾期履行，則按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同期貸款利率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7596元，由被上訴人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佛山中心支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黃 烈 生

　　代理審判員 周 珊

　　代理審判員 安 建 須

　　二○○五年九月十四日

　　書 記 員 趙 靜

　　書 記 員 黃 迅 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