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贛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4）贛中民一終字第25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陳國房，男，1957年4月生，漢族，個體戶，住全南縣南海開發區耕牛市場。

　　上訴人（原審被告）陳偉平，男，1963年1月生，漢族，個體戶，住全南縣電力公司旁邊。

　　上訴人（原審被告）陳敏軍，男，1976年6月生，漢族，農民，住全南縣城廂樟樹村上樟坡村民小組。

　　上述三人共同委托代理人肖羽飛，江西正制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蘭石生，男，1975年9月生，漢族，個體戶，住全南縣自來水廠家屬房。

　　委托代理人邱國梁，江西全民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黃志琛，男，1970年12月生，漢族，農民，住全南縣城廂鎮龍洲村老圍村名小組。

　　原審被告（反訴原告）曾忠秀，女，1968年5月生，漢族，農民，住全南縣城廂鎮龍洲村老圍村名小組。

　　委托代理人黃斌南，男，全南縣糧食局職工，住全南縣城壽梅路。

　　上訴人陳國房等因人身損害賠償一案，不服江西省全南縣人民法院（2003）全民一初字第26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經審理查明，蘭石生與全南縣有關部門簽訂了開發南海圩商住樓合同，分A、B、C、D、E等商住樓，分別承包給各建筑商承建。2003年2月28日，蘭石生作為發包人與陳偉平、陳國房簽訂了《南海圩商住樓A棟施工合同》，約定陳偉平、陳國房以包工包料的方式承包南海圩商住樓A棟的磚混結構主體和裝修（在合同書上簽字的是陳偉平）。2003年3月1日，陳偉平、陳國房與陳敏軍簽訂了《建筑施工承包協議書》，約定將南海圩A棟大樓工程主體模板工程以包工包料的方式承包給陳敏軍（發包方在合同書上簽字的是陳國房），結算價格為9.5元/M2.同一天，陳敏軍又與黃志琛簽訂合同，將南海A棟大樓工程主體模板工程以包工包鐵釘的方式承包給黃志琛，結算價格為4.8元/M2.2003年4月上旬，黃志琛叫黃忠勝等六人到南海圩商住樓A棟裝模板，雙方之間對如何結算工資沒有簽訂協議。2003年6月22日晚9時許，黃忠勝等六人在工地上裝模板，期間黃忠勝與另一工人分別從不同的方向下樓去拿模板，黃忠勝因沒有帶燈而摔傷頭部、右腰部等處。黃忠勝摔傷時，其他人并不知曉。后他人發現黃忠勝未上來，便進行尋找，到一樓后發現黃忠勝在第一層水龍頭旁嘔吐。黃忠勝告知他人說其頭暈、頭痛、嘔吐。黃志琛陪同黃忠勝到黃華斌診所診治，并于當晚10時20分左右用摩托車將黃忠勝送回家。當晚，黃忠勝被其兩個弟弟送到全南縣人民醫院醫治，6月24日死亡。全南縣公安局法醫檢驗見黃忠勝右腰部有一處8X11CM2皮膚擦傷，自下而上，下重上輕，左腰背部有一處6X3.5CM2的皮膚擦傷，左膝部內下方、左大腿外側中上段各有一處輕微皮膚擦傷。全南縣人民醫院診斷證明書記錄，黃忠勝頭部外傷昏迷13小時于2003年6月23日上午由內科轉入外科。左頂部見一頭皮挫擦傷口，背部見軟組織挫擦傷。經頭顱CT檢查診斷為：1、雙側顳部硬膜下血腫；2、右顳葉腦挫裂傷并血腫；3、右枕部硬膜下血腫；4、腦疝形成。全南縣公安局法醫學檢驗報告認定黃忠勝死亡原因為外傷性顱腦損傷死亡。黃忠勝的醫療費6341.60元。全南縣在崗職工平均月工資為 608.25元。黃忠勝妻子曾忠秀系農村戶口，1968年5月23日出生，有勞動能力。黃忠勝父母雙亡。黃忠勝遺下兩個男孩，小孩黃舜君于1991年1月 16日出生，小孩黃舜民于1991年11月5日出生。2003年8月10日，曾忠秀及其兩個兒子向全南縣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請勞動仲裁。2003年11 月8日，全南縣人事勞動和社會保障局認定黃忠勝為工傷。2003年11月11日，全南縣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作出仲裁決定，裁決：黃忠勝醫療費 6341.60元，喪葬費3649.50元，一次性撫恤金18436.20元，仲裁費1500元，以上共計人民幣59123.30元由蘭石生負擔。 2003年11月14日，蘭石生不服該仲裁裁決，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撤銷全南縣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全勞裁字（2003）001號仲裁裁決，依法判決蘭石生對黃忠勝死亡不承擔民事責任。2003年12月4日，曾忠秀向全南法院提起反訴，反訴被告是蘭石生。曾忠秀要求被反訴人蘭石生除支付裁決書中確定的 59123.30元外，另外還要求追加支付供養親屬撫恤金（配偶部分）計人民幣11678.40元。

　　一審法院認為，公安機關鑒定死者黃忠勝系外傷性顱腦死亡，庭審中原、被告均無其他證據證明死者黃忠勝系自傷，因此，可以認定死者黃忠勝是在2003年6月 22日晚上加班致傷而后死亡。蘭石生與陳國房、陳偉平之間雖然簽訂了合同，但陳國房、陳偉平不具有建筑資質條件，陳國房、陳偉平將南海圩商住樓A棟工程主體裝模工程承包給陳敏軍，陳敏軍又將其以低于陳國房、陳偉平給其的價格轉包給黃志琛，但黃志琛與死者黃忠勝系同工同酬，雙方之間不存在雇用關系，實際上死者黃忠勝與黃志琛都給陳敏軍做工。因南海圩商住樓A棟施工現場的安全由陳國房、陳偉平負責，但其又不具有資質條件。陳敏軍對裝模工程安全負責，死者黃忠勝又為陳敏軍做工，且相互之間合同中的“安全事故由乙方承擔全部責任及全部費用”條款違反了《勞動法》的有關規定。死者黃忠勝裝模又在晚上加班，陳敏軍未盡到安全防范的職責，導致黃忠勝死亡。綜上所述，黃忠勝的死亡屬于工傷，陳國房、陳偉平、陳敏軍對死者黃忠勝的死亡后果應分擔民事賠償責任，死者黃忠勝在裝模過程中未盡到注意義務，對自己的死亡也應承擔一定的責任。蘭石生將南海圩商住樓A棟工程發包給沒有資質的陳國房、陳偉平，其應對陳國房、陳偉平、陳敏軍所承擔的責任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黃志琛與死者黃忠勝同工同酬，都為陳敏軍做工，不應承擔責任。曾忠秀反訴蘭石生主張賠償其撫恤金的請求，因其本身有勞動能力，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勞動維持生活，該反訴請求不符合法律規定，不予支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132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 3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22條、第26條、第28條、第44條、第45條、《工傷保險條例》第37條第1款第（1）、（2）、（3）項，參照贛勞計[1997]62號《關于臨時工工傷待遇的復函的有關規定，判決：一、死者黃忠勝醫療費（含搶救、驗尸費）6341.60元，喪葬費3649.50 元，一次性工亡補助金29196元，死者黃忠勝兒子黃舜君撫恤金8276.70元，黃舜民撫恤金10159元，以上合計57623.29元，由被告曾忠秀承擔10%即5762.33元，被告陳國房、陳偉平承擔45%即25930.48元，被告陳敏軍承擔45%即25930.48元，限被告陳國房、陳偉平、陳敏軍于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15天給付被告曾忠秀。原告蘭石生對被告陳國房、陳偉平、陳敏軍的賠償金額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二、駁回反訴原告曾忠秀主張反訴被告蘭石生賠償其撫恤金的反訴請求。案件受理費2284元，辦案實際支出費1599元，反訴費477元，反訴辦案實際支出費429元，勞動仲裁費1500 元，合計6289元由被告曾忠秀承擔1444.30元，被告陳國房、陳偉平承擔2422.35元，被告陳敏軍承擔2422.35元。

　　上訴人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二審法院依法維持全南縣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全勞裁字（2003）001號仲裁裁決書，或者根據本案各方當事人相關責任，要求被上訴人蘭石生、黃志琛分擔相應具體份額的賠償責任。其理由是上訴人與被上訴人蘭石生所簽訂的《南海圩商住樓A棟施工合同》無效，三上訴人實際上是開發商聘用的管理人員，施工單位應為開發商。一審判決責任分擔不當，蘭石生和黃志琛應當承擔責任。被上訴人蘭石生書面答辯稱，上訴人的上訴已過上訴期。上訴人是建筑合同承包人，不是蘭石生所聘用的人員。蘭石生對施工過程包括安全生產沒有管理義務，不存在過錯。蘭石生將A棟商住樓承包給沒有施工資格的陳偉平、陳國房，蘭石生只能對出現的安全事故承擔連帶責任，不能與上訴人分擔賠償額。原審被告曾忠秀書面答辯稱，建筑施工企業的法定代表人對本企業的安全生產負責。被上訴人蘭石生作為實際開發商，與上訴人所簽訂的無效承包合同是屬于一種內部管理行為，蘭石生是施工單位的法定代表人，應當承擔全部賠償責任。反訴原告曾忠秀主張賠償其一次性撫恤金（配偶部分），符合有關規定，應予考慮。黃忠勝因工死亡需承擔10%的責任不當。黃志琛與死者黃忠勝系同工同酬，不應承擔責任。

　　本院二審審理中，各方當事人均未提供新的證據。

　　本院認為，本案中蘭石生是南海圩商住樓的實際開發商，其作為發包人在發包時未盡審查義務，將南海圩A棟商住樓發包給無建筑資質的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承建，具有一定的過錯，該過錯與黃忠勝摔傷死亡具有一定的因果關系。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將其中主要部分主體模板工程肢解分包給同樣沒有建筑資質的上訴人陳敏軍，陳敏軍又將該主體模板工程轉包給沒有建筑資質的被上訴人黃志琛。對于黃志琛與黃忠勝等六人之間的關系，因黃志琛與黃忠勝等六人是同工同酬，均按面積結算工資，按4.6元/M2計算，其余0.2元/M2用于購買材料，故可認定黃志琛是黃忠勝等六人的簽約代表人，是一般的工人。黃志琛既不是黃忠勝等六人的雇主，也不是建筑施工人，其不應承擔民事責任。我國《建筑法》第四十四條規定：“建筑施工企業必須依法加強對建筑安全生產的管理，執行安全生產責任制度，采取有效措施，防止傷亡和其他安全生產事故的發生。建筑施工企業的法定代表人對本企業的安全生產負責。”南海圩A棟商住樓的施工人是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和陳敏軍，三上訴人作為南海圩A棟商住樓的建筑施工人，應當為工人提供一個安全的施工環境。上訴人陳敏軍應當對其承包的主體模板工程范圍內所出現的安全生產負責，而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應當對其承包的整棟商住樓的安全生產負責。本案應當根據各方當事人對于黃忠勝死亡這一后果的過錯程度承擔相應的責任。上述施工人均有義務為勞動者提供安全的勞動保護環境，但其未盡職責，導致黃忠勝在夜晚加班時摔傷死亡的后果，具有共同的過失，應當承擔連帶責任。被上訴人蘭石生作為發包人將工程發包給沒有建筑資質的上訴人，違反了法律的禁止性規定，其行為與上述施工人的共同過失行為直接結合產生了同一種損害后果即導致了黃忠勝的死亡，應當依照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條規定與上述施工人承擔連帶責任。在該連帶責任內部應當根據各自的過失大小承擔相應的責任。原審被告曾忠秀沒有提起上訴，視為其接受一審判決所確定的賠償項目、數額以及責任承擔。對于一審法院認定的損害后果即各項賠償數額各方當事人均未提出異議，本院予以認可，損害后果可參照臨時工工傷標準進行計算。

　　因此，根據《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條、第一百三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六條、第四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二）項，判決如下：

　　一、維持全南縣人民法院（2003）全民一初字第（267）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變更全南縣人民法院（2003）全民一初字第（267）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死者黃忠勝醫療費（含搶救、驗尸費）6341.60元，喪葬費 3649.50元，一次性工亡補助金29196元，死者黃忠勝兒子黃舜君撫恤金8276.70元，黃舜民撫恤金10159元，以上合計57623.29 元，由原審被告曾忠秀承擔10%即5762.33元，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承擔30%即17287元，上訴人陳敏軍承擔30%即17287元，被上訴人蘭石生承擔30%即17287元。蘭石生、陳國房、陳偉平、陳敏軍之間互負連帶責任。本項執行內容限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陳敏軍，被上訴人蘭石生于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30天內給付原審被告曾忠秀。”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4568元，一審實支費1599元，反訴費477元，反訴實支費429元，以上合計7073元，由上訴人陳國房、陳偉平承擔 2121.90元，上訴人陳敏軍承擔2121.90元，被上訴人蘭石生承擔2121.90元，原審被告承擔707.3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曹登潤

　　代理審判員 鄭小兵

　　代理審判員 溫雪巖

　　二00四年六月二十三日

　　書 記 員 曾小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