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06）粵高法民三終字第3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廣州三閣文化娛樂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天河區水蔭四橫路32-34號A座3樓。
法定代表人：榮新，董事長。
訴訟代理人：李平學，廣東執正律師事務所律師。
訴訟代理人：申愛濤，廣東執正律師事務所律師助理。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臺灣臺北市中山區建國北路二段135號15樓。
法定代表人：呂燕清，董事長。
訴訟代理人：劉琛，北京天為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廣州三閣文化娛樂有限公司（下稱三閣公司）因與被上訴人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華研公司）放映權侵權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5)穗中法民三知初字第15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華研公司制作發行了《Together S.H.E》和《S.H.E Super Star》兩張MTV專輯，其中包括S.H.E演唱的《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兩張MTV專輯的封底均標注了“HIM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 版權所有 翻印必究”以及“○P&?字樣HIM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字樣。????
2004年12月22日，IFPI亞洲區辦事處亞洲區總監饒銳強出具一份《聲明書》，證明該《聲明書》后附文件為華研公司音樂錄影作品之光盤，該音樂錄影作品〔MTV〕由華研公司向IFPI亞洲區辦事處提供，并作版權登記之用。上述MTV專輯封面及封底的復印件與華研公司提供的MTV光盤實物封面及封底相同。
在播放華研公司提交的正版專輯中涉案三首MTV時，畫面上均多次出現華研公司的標志HIM。
2004年6月5日，廣東省公證處派工作人員來到三閣公司經營的風樂888 V18KTV包房，點播了包括S.H.E演唱的《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等歌曲，用小型攝像機對上述歌曲MTV的原聲畫面進行了拍攝，并刻錄成兩張光盤。
庭審中，經當庭拆封和放映公證保全的光盤，三閣公司在其經營場所放映的S.H.E演唱的《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與華研公司提交的正版專輯中的S.H.E演唱的涉案三首MTV的音樂和畫面均相同。
2003年11月4日，國際唱片業協會(香港會)有限公司總裁馮添枝出具一份《聲明書》，證明該協會各會員對其創作的香港流行歌星MTV曲目，在向香港卡拉OK歌廳等娛樂場所提供商業性優先使用時，慣用的方式是一次性許可，使用期為一個月至三個月不等，每首MTV曲目收費亦由港幣五萬元至五十萬元不等。其后，會員之MTV曲目只可以在已經由會員授權公開放映之場所使用。
華研公司為本案訴訟支付的臺灣公證費用臺幣8500元、香港公證等費用港幣3535元、在廣州支出了公證費、公證消費人民幣1000元以及律師代理費。
原審法院認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受我國著作權法保護。根據我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四條第(十一)項規定，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是指攝制在一定介質上，由一系列有伴音或者無伴音的畫面組成，并且借助適當裝置放映或者以其他方式傳播的作品。判斷MTV是否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關鍵是以MTV是否具備獨創性，即是否是作者獨立完成的文學藝術領域內的智力勞動成果為要件。原審法院認為，以特定音樂作品為題材，通過攝影、錄音、剪輯、合成等創作活動，在一定介質上制成一系列有伴音的相關畫面，并能夠借助適當裝置連續播放的音樂電視作品，應認定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涉案S.H.E演唱的《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的畫面內容與音樂主題互相配合，進一步演繹了音樂作品的思想內涵。上述三首MTV系制作者使用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拍攝的一系列有伴音的電視畫面，凝聚了導演、攝影、錄音、剪輯、合成等工作人員的創造性勞動，因此屬于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三閣公司認為涉案的三首歌曲MTV屬于錄音錄像制品不是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的主張不能成立。
華研公司提交的經香港律師公證的《聲明書》，后附華研公司制作的正版MTV專輯封面和封底的彩色復印件，該復印件與華研公司提供的MTV光盤實物封面和封底內容完全一致，該復印件與光盤實物包含的曲目內容亦能夠互相對印，在三閣公司未提供相反證據的情況下，原審法院認定華研公司提供的MTV光盤實物真實合法。
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一條第(四)項規定，如無相反證明，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作者。我國著作權法司法解釋第七條第二款規定，在作品或者在制品上署名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它組織視為著作權、與著作權有關權益的權利人，但有相反證明的除外。華研公司提供的正版MTV光盤實物封底標注了華研公司的公司名稱，且《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在播放時，畫面上均多次出現華研公司的公司標志HIM，且IFPI亞洲辦事處對華研公司的權利進行了認證，在三閣公司沒有提供相反證據的情況下，華研公司提交的證據能夠相互印證，因此原審法院認定華研公司為《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的著作權人，華研公司享有上述三首MTV的放映權。三閣公司認為主張著作權需要經過版權登記以及涉案作品是集合作品的主張不能成立。
三閣公司未經華研公司許可放映其作品，侵犯了華研公司對該涉案三首MTV作品所享有的放映權，應承擔停止侵害、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關于賠償數額，在本案中，華研公司主張根據香港地區每首MTV作品商業性優先使用的收費標準，要求三閣公司賠償人民幣15萬元的經濟損失，因該收費標準僅適用香港地區，并不適用大陸地區，故原審法院對華研公司該項主張難以支持。鑒于華研公司的實際損失和三閣公司的違法所得難以確定，原審法院綜合考慮三閣公司侵權持續的時間、使用MTV作品的經營規模、使用方式、經營場所的位置、侵權行為人的主觀過錯程度、MTV作品的制作成本和流行程度、本市經濟發展狀況等因素，酌情確定三閣公司的賠償數額。
華研公司主張為本案訴訟而支出的公證費和律師費等合理費用，原審法院根據費用的必要程度和合理程度依法酌情予以支持。
關于賠禮道歉的問題。賠禮道歉主要是侵犯人身權利的一種民事責任承擔方式，而華研公司指控三閣公司侵犯的是其放映權，屬于著作權中的財產權，且華研公司沒有提供三閣公司的侵權行為對其商業信譽造成損害的證據，因此原審法院對華研公司請求判令三閣公司公開賠禮道歉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三條第(六)項、第十條第一款第(十)項、第十一條第四款、第十五條第一款、第四十七條第(一)項、第四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四條第(十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二款、第二十五條第二款、第二十六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廣州三閣文化娛樂有限公司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立即停止對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享有著作權的《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作品放映權的侵害；二、廣州三閣文化娛樂有限公司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起十日內一次性賠償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3000元和為本案訴訟支出的合理費用人民幣30000元，以上兩項共計人民幣33000元；三、駁回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案案件受理費人民幣5510元，由華研國際音樂股份有限公司負擔人民幣2466元，廣州三閣文化娛樂有限公司負擔人民幣3044元（上述費用已由華研公司預交，原審法院不予退回，由三閣公司在履行上述第二項判項時一并逕付給華研公司）。
三閣公司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駁回華研公司的訴訟請求，并判令華研公司承擔一、二審訴訟費用。事實與理由：一、原審判決認定涉案MTV為作品，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二、原審判決認定涉案MTV受我國法律保護證據不充分。華研公司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其為涉案MTV的著作權人，原審判決僅根據國際唱片業協會亞洲區辦事處饒銳強出具的《聲明書》認定華研公司具有權利人資格，證據不充分。三、原審判決三閣公司承擔的合理費用過高，有違公平原則。四、三閣公司的主體資格不適格，應駁回華研公司的訴訟請求。三閣公司經營范圍不包括娛樂服務，而公證書上記載的被控侵權行為發生在廣州市天河娛樂廣場西塔15-16F，與三閣公司的住所地廣州市天河區水蔭路四橫路32-34號A座3樓明顯不符。
華研公司答辯稱：一、涉案MTV屬于我國著作權法規定的作品，應受我國法律保護；二、原審判決賠償數額合理，應予維持；三、三閣公司的主體資格適格，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請求駁回三閣公司的上訴請求，維持原判。
本院二審查明：2005年7月14日，原審法院召集雙方當事人進行了庭前證據交換。三閣公司對華研公司提交的證據2即廣東省公證處出具的證據保全公證書的真實性、合法性及關聯性均沒有異議，華研公司提交該證據系指控三閣公司未經其許可并以營利為目的放映了涉案作品。 該公證書系由廣東省公證處出具，由該公證處派員到廣州市天河娛樂廣場西塔15-16F風樂888V18KTV包房點播了S.H.E演唱的涉案歌曲并予以錄像，三閣公司則出具了1000元的定額發票。
另查明：2005年3月17日，華研公司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1、三閣公司立即停止對華研公司涉案作品放映權的侵害，不再公開放映華研公司享有著作權的作品；2、三閣公司在《法制日報》上發表聲明，向華研公司公開賠禮道歉；3、三閣公司賠償華研公司經濟損失15萬元人民幣、為調查三閣公司侵權行為和起訴三閣公司所支出的合理費用5萬元人民幣；4、三閣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
原審判決查明的其他基本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為放映權侵權糾紛案件。綜合上訴及答辯意見，雙方當事人爭議的焦點問題包括三閣公司是否適格被告，涉案音樂電視（MTV）的性質，華研公司是否為涉案音樂電視的著作權人，以及賠償數額問題等。
一、三閣公司是否適格被告的問題。三閣公司上訴認為，華研公司出具的公證書中記載的被控侵權行為發生地與其工商登記所記載的住所地不符，且三閣公司的經營范圍不包括娛樂業服務，故三閣公司不是本案的適格被告。本院認為，在原審法院進行庭前證據交換時，三閣公司對廣東省公證處出具的公證書無論真實性、合法性還是關聯性都沒有提出異議，也就是說，三閣公司實際上已承認了其未經許可放映華研公司享有著作權的作品這一事實。二審期間，三閣公司又否認上述事實，應當提供充分的證據加以佐證。在本案中，華研公司已向法院提供了廣東省公證處出具的公證書并附有三閣公司的定額發票，該公證程序合法，應當予以采信。三閣公司主張經營范圍不符、被控侵權行為發生地與其住所地有出入等理由，尚不足以否定上述公證書記載的內容，也不足以對抗公證書的效力，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涉案音樂電視的性質。本院認為，涉案音樂電視屬于我國著作權法規定的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四條第(十一)項規定，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是指攝制在一定介質上，由一系列有伴音或者無伴音的畫面組成，并且借助適當裝置放映或者以其他方式傳播的作品。根據現場表演等機械錄制形成的不具有獨創性的影像不屬于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涉案音樂電視是以確定的聲樂、器樂作品作為承載的主題形象，依據音樂體裁不同的特性和情境氛圍進行視覺創意設計，畫面內容與音樂主題互相配合，進一步演繹了音樂作品的思想內涵，同時在藝術處理上運用光線、色彩、構圖等變幻組合，并通過三維動畫、數碼編輯等技術處理，凝聚了導演、演員、攝影、剪輯、燈光等創造性勞動，系制作者使用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拍攝的一系列有伴音的電視畫面，系具有獨創性的音樂電視，符合作品的構成要件，依法受我國著作權法保護。三閣公司上訴認為涉案音樂電視不屬于我國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的抗辯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駁回。
三、關于華研公司是否為涉案音樂電視的著作權人問題。華研公司向原審法院提交了《Together S.H.E》和《S.H.E Super Star》DVD光盤實物，該光盤的封面、封底經國際唱片業協會亞洲區辦事處認證、香港律師公證并經依法轉遞，符合域外證據的證明要求。而且，該光盤封面和封底的彩色復印件與涉案音樂電視光盤實物封面和封底內容一致，包含的曲目內容亦能夠互相對印，在三閣公司未提供相反證據的情況下，應當認定華研公司提供的涉案音樂電視光盤實物真實合法。
本案中，涉案音樂電視光盤實物封底標注了華研公司的名稱，并用文字清楚地宣稱其享有的權利，且《Super Star》、《熱帶雨林》、《ALWAYS ON MY MIND》三首MTV在播放時，畫面上多次出現華研公司的標志HIM。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一條第(四)項規定，如無相反證明，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作者。而且，華研公司已將涉案光盤上的音樂錄影作品向國際唱片業協會亞洲區辦事處進行了版權登記，該辦事處亦出具版權認證聲明，該認證聲明與涉案音樂電視光盤實物封面和封底內容以及華研公司標志相印證。綜合上述因素，本院認定華研公司為涉案三首音樂電視的著作權人。三閣公司未經著作權人華研公司許可，營利性放映華研公司享有著作權的作品的行為，侵犯了華研公司對該三首音樂電視作品享有的放映權，應承擔停止侵害、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
四、關于侵犯著作權的賠償數額問題。鑒于華研公司的實際損失和三閣公司的違法所得均難以確定，原審法院綜合考慮三閣公司侵權的持續時間、使用音樂電視作品的經營規模、使用方式、經營場所的位置、侵權行為人的主觀過錯程度、音樂電視作品的制作成本和流行程度、侵權行為地經濟發展狀況以及華研公司維權費用等因素，酌情確定三閣公司賠償華研公司33000元，并不違反法律和司法解釋的規定，本院對此予以維持。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基本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本院予以維持。加州紅俱樂部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駁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5510元，由上訴人廣州三閣文化娛樂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歐修平
代理審判員　黃偉明
代理審判員　高 靜

二○○七年八月六日

書　記　員　歐陽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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