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建構單位累犯制度的必要性
1.建構單位累犯制度是確保轉型時期社會和諧的積極舉措。自20世紀70年代末以降,中國社會步入了一個相當重要的轉型期。由于這種轉型是一種整體和全面的結構狀態的過渡,故除卻社會結構、管理機制及利益格局的轉變或調整外,人們的行為方式、生活方式及價值體系也發生著深刻的變化。在此過程,不僅一些積聚已久的舊矛盾會有所泛起或增強。而且伴隨利益與價值的多元走勢,一些新的問題也逐漸浮出水面。單位犯罪。特別是單位再犯罪問題就極為突出。按照現行刑法的規定,單位犯罪主要集中在“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和“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兩大塊,其中“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又占了近乎三分之二的比重。盡管官方至今未曾公布過單位犯罪(特別是單位再犯罪)的專門統計數據,但通過最高人民法院公開的地方各級人民法院近九年來一審審結有關“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案件的統計數據仍然可以看出,我國單位犯罪(包括單位再犯罪)的擴展態勢明顯。與自然人犯罪相比,犯罪單位不僅擁有較為雄厚的犯罪物質基礎,而且在犯罪意志上也更為頑固。加之,單位犯罪多集中于直接關涉公眾經濟與社會利益的財產和秩序型犯罪。這就決定了單位犯罪。特別是單位一而再地犯罪,較諸犯同種罪的自然人,對國民經濟與社會秩序更具破壞性。然而,通觀現行刑法,至今未有單位累犯的規定,故在涉及單位多次犯罪的場合,實踐中無法對之以單位累犯論處。這不僅大大削弱了刑罰在預防單位犯罪上的積極功用,并且也由于罪與刑之間的失衡,使得犯罪單位在犯罪成本計算中獲得了一種“盈余”,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單位犯罪。單位犯罪的橫行,不僅嚴重擾亂了社會正常的經濟、管理秩序,而且極大地侵害了廣大民眾切身利益。更為甚者,它還強化了人們“為求私利,不擇手段”的畸形心理。從嚴重威脅到社會的和諧。因此,從確保轉型時期社會和諧的角度來看,加緊對單位累犯的刑法規制極為必要。
2.建構單位累犯制度是懲罰與預防單位犯罪的現實需求。累犯是當今各國刑法普遍規定的從重處罰制度。之所以規定累犯從重處罰,目的就在于懲罰與預防犯罪。就此而言,設立單位累犯制度著實必要:首先,再犯罪之單位同未再犯罪之單位相比。其多次犯罪行為給社會造就的危害總量更大,并且再犯罪之行為也表征著該單位具有較深的主觀惡性。因此,從刑法正義的角度來看,對再犯罪之單位判處較重的刑罰也就符合刑罰報應之目的。對此,有人曾引證“單位罪過相對于個人罪過,既具有獨立性,又有依附性,是獨立性與依附性的辯證統一”,進而認為,“單位不可能有離開人的獨立意識和意志,因而也不可能具有上述的心理事實和自由意志,也就不可能符合累犯要求的所謂的較深的主觀惡性”。筆者認為,這種觀點只看到了單位罪過的依附性而無視單位罪過的獨立性,因而值得商榷。誠然,從形成機理來看,單位罪過不可避免地具有依附特征,但由于自然人的犯罪意志(或罪過)在單位決策過程中未遭否決,反為決策機關所認同,故該犯罪意志(或罪過)便已升格為單位的犯罪意志(或罪過)。那么,認定單位具有較深的主觀惡性也就自不待言了。其實,正如單位是一個人格化的社會系統,其意志(或罪過)也具有系統性。換言之,在單位罪過的形成過程中,單位罪過與自然人罪過并不并列,相反,是一種吸收與被吸收的關系。亦即,在單位決策過程中,自然人意志已為單位意志所吸收;其次,單位再犯罪不僅表明該單位具有較大的人身危險性。而且也影射了前罪的刑罰效力并未充分發揮,故從預防單位再犯罪出發,對再犯罪之單位從重處罰與法理相合。
3.建構單位累犯制度是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必然選擇。刑事政策是國家“合理地組織對犯罪的反應”的集中體現,它不僅表征一國反犯罪斗爭的戰略、方針、策略、方法,而且彰顯一國反犯罪斗爭的行動藝術、謀略與智慧。在我國,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倍受推崇,具體是指:“對刑事犯罪分清輕重,區別對待,做到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寬中有嚴,嚴中有寬,處罰輕重適宜,符合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即“試圖在‘寬’與‘嚴’之間尋求一定的平衡、協調與結合”。其中“寬”寓意輕緩,“嚴”則包容“嚴格”與“嚴厲”雙重含義。從應然的角度來看,“寬”與“嚴”都應在單位犯罪的刑罰配置上有所體現:一方面,若單位的犯罪行為屬于情節輕微的,對之應當處以較輕的刑罰。而在單位犯較重之罪的情形下,若具備自首、立功等法定或酌定的從寬情節時,則當對之處以相對較輕的刑罰,以實現刑事政策之“寬”;另一方面,若單位的危害行為依法應當定罪處罰的,必須嚴格貫徹依法定罪論處。同時,對于應當處以較重的刑罰的也必須對之科處較重的刑罰,以體現刑事政策之“嚴”。然而,縱觀現行刑法,在單位犯罪方面。刑事政策的“寬”與“嚴”貫徹得均不徹底。究其原因,在于立法者對單位自首、立功以及累犯等制度躊躇或盲視。實際上,之所以倡導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無非是要在秩序維護與權利保障之間尋求一種內在的平衡。那么,當前,刑法將單位坦白、單位自首、單位立功等該“寬”情節與單位累犯這一該“嚴”情節排除出自身視野的做法,無疑背離了前述價值取向,進而在相當程度上也梗阻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有效施展。因此,從嚴格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的目的出發,建構包括單位累犯在內的“寬”“嚴”裁量體系不無必要。
二、建構單位累犯制度的可行性
1.累犯概念的深入人心是建構單位累犯制度的觀念支撐。自1997年刑法確立自然人累犯制度以來。伴隨法律的普及與實踐的適用,累犯概念已為人們所諳熟。按照通行的看法,累犯概念有廣狹之分,其中廣義累犯,即實質意義的累犯,指曾被判刑而又再次犯罪的;而狹義累犯,即形式意義的累犯,則指被限定在廣義累犯之中又具有法律特別規定的其他條件,并給予加重處刑的。誠然,刑法中的累犯通常是就狹義而言,但從本質來看,它與廣義累犯又不無關聯。換言之,狹義的累犯出自于人們對廣義累犯的共識。那么,在單位因前罪被判刑以后再犯罪時,單位累犯首先也就能夠為廣義的累犯概念所包容;其次,就狹義累犯概念而言,伴隨理論研究的深化與立法技術的提高,累犯制度也將有所發展。因此,本著預防單位犯罪的目的,刑事立法完全可以在借鑒自然人狹義累犯的立法理論與技術的基礎上,對狹義單位累犯做出具體的規定,從而實現單位累犯的制度化;再次,盡管作為一種法學理論或具體制度的單位累犯還不曾為廣大民眾所熟知。但由于現行刑法賦予了單位與自然人同等的犯罪主體地位,則按照邏輯的一般推演,當自然人因兩次以上犯罪能夠構成累犯時,對于同種情況的單位犯罪按累犯處理也就不難理解。此外,從立法例的角度來看,雖然截止目前世界上僅有《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經濟違法法》與當今的《法國刑法典》規定了有法人累犯,但上述有關單位累犯制度的立法例無疑為我們提供較好的借鑒。因此,隨著累犯概念的深入人心,針對當前社會中普遍存在的單位再犯罪現象,本著懲罰與預防相結合的立法目的,單位累犯制度的建構具有切實的可行性。
2.單位人身危險性的客觀存在是建構單位累犯的理論前提。人身危險性是指:“具體人所處的特殊社會生活條件對其生理和心理發生不良影響而形成的反社會危險傾向。”它是累犯裁量的根據。因為累犯制度“實質上是對犯罪者的反社會的危險性程度的評定問題,因一犯、再犯,說明犯罪者的人身危險或反社會性的頑固性,缺乏悔悟,應論重刑”。那么,單位有無人身危險性?如果有,則其能否作為累犯科刑的依據?對此,有論者認為,人身危險性是自然人主體特有的屬性。即自然人生理特性和外部因素結合后產生的特質。單位的特點決定了它不可能具有這種人身危險性。另有學者從自然人人身危險性的連續性與穩定性角度出發,認為單位人身危險性因單位責任人員的變更使得單位的人身危險性具有中斷性、可變性。故無法作為建構累犯制度的根據。筆者認為,前述觀點值得商榷。第一,雖然人身危險性是就自然人犯罪而提出的,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單位犯罪,尤其是單位再犯罪已愈發顯露出人身危險性特征。而對于單位人身危險的把握,關鍵在于能否跳出“定式思維”的框框。實際上,單位的人身危險性可從內外兩個角度來把握,即單位組織結構的不合理、管理決策的不科學等構成了單位人身危險性的內在決定因素;而社會經濟形勢的跌宕、經濟管理制度的不完善等則構成了單位人身危險的外在影響因子。可見,單位完全可以成為人身危險性的載體;第二,盡管單位責任人員的變更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影響單位意志,但并不能就此否定犯罪單位人身危險性的一貫性。實際上,在單位責任人員變更后,該單位仍舊未能徹底反省與整頓,反而再度犯罪,這恰恰表明該單位人身危險性的穩定、連續,那么,“規定單位累犯不僅可以威懾其不再進一步犯罪,也可以在其人身危險性仍然沒有通過前犯行刑得到根本改善的情況下,用較重的刑罰使單位再次進行反省和自我整頓,從而減少和預防犯罪”。
3.不違背刑法謙抑性是建構單位累犯制度的科學依據。基于對刑法經濟性、相對性等考慮,在當代,刑法謙抑理念廣為普及,并被作為度量刑事立法科學與否的一項重要判準。由于刑法的謙抑性意在“立法者應當以最小的支出——少用甚至不用刑罰(而用其他刑罰替代措施),獲取最大的社會效益——有效地預防和控制犯罪”,故任何違背刑法的緊縮性、補充性與經濟性的刑事立法便被認為是違背刑法的謙抑性,因而不具有立法的正當性。那么,單位累犯制度的建構會否背離刑法謙抑性?筆者認為,答案是否定的。由于單位累犯制度關涉犯罪單位的刑罰處罰力度,故前述問題可在單位累犯與“刑之謙抑”的關系中解答。按照學者的闡述,所謂“刑之謙抑”是指:“國家刑罰權的行使是有限度的,應當盡量使刑罰節儉,尤其是防止刑罰過剩與刑罰過度。”盡管一般認為的非刑罰化,尤其是刑罰輕緩化與行刑社會化構成了當代“刑之謙抑”的必然趨勢,但這僅是“刑之謙抑”的一個側面,即否定的一面。實際上,“刑之謙抑”還包含著肯定的一面,即國家刑罰權應當克己適度與自足。此二者彼此牽制、相輔相成,共同展現著刑罰謙抑性的實質蘊含。因此,針對某一反社會行為,當刑罰配置尚未達到飽和之時,便不能以“刑之謙抑”來否定制刑的必要。反觀現行刑法對單位犯罪的刑罰配置,不難而見,“刑之謙抑”貫徹得仍不甚徹底:一方面囿于現行刑法對單位坦白、自首及立功等可(應)予從(減)輕情節的規定缺失,而無法對單位適用應當從(減)輕之刑,致使“刑之謙抑”的否定一面即刑罰的輕緩化無法有效彰顯:另一方面,則緣于現行刑法對單位累犯的肓視,而無法對具備累犯情節的單位科以必要的從重之刑,致使“刑之謙抑”的肯定一面即刑罰適度與自足大打折扣。可見,確立包括單位累犯在內的單位犯罪刑罰裁量制度非但不違背刑法的謙抑性,反而有助于踐行刑法謙抑性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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