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律師接受當事人的委托,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進行辯護,需要律師盡心盡力開展工作,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而辯護工作的其中的一個重要工作環節,就是閱卷。
閱卷,需要全部復制案卷,并全部閱讀分析案卷,以期從中找到對被告人定罪量刑有利的部分,找到律師辯護觀點的支撐。一個刑事案卷,一般包括立案部分、辦案程序部分、犯罪嫌疑人到案破案部分、口供部分、證人證言部分、鑒定勘驗部分、受害人陳述部分、查扣查詢財產部分等多個部分的材料。律師需要從中發現問題,并區分側重點。
在職務犯罪案件及其他重大影響案件中,如果被告人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對待,遭受了刑訊逼供,對于辯護律師而言,對提訊記錄的分析,將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下面,結合筆者承辦的一起單位行賄案件,簡要說明如何對提訊筆錄進行分析。
該單位行賄案的一個被告人(自然人)在律師會見時,向律師陳述,自己被多次帶出看守所,有的做了筆錄,有的沒有;一般都是先被做工作(含有威脅、恐嚇等內容),身不由己,然后按照要求供述相應的內容。這些供述內容,只是順從了偵查人員的意志,卻違背了自己的意愿。
本律師了解情況后,對案卷中的提訊表首先進行詳細分析,然后對照案卷中的供述筆錄,以及檢察機關提供的同步錄音錄像,進行綜合對比,試圖發現其中的問題,以印證被告人所講是否屬實。需要強調的是,律師不能想當然的認可當事人的說法,應該帶著懷疑的眼光,尋找佐證。
對比分析項目有:
通過提訊提解證、提押證分析,得出全部的提訊次數和提訊提解時間、收監回所時間。必要的時候,還應到看守所調查看守所值班武警的人犯出所記錄表,了解三者是否一致。
每次的提訊時長。
提訊人員的變化。
同步錄音錄像的開始、結束時間與提訊時間的同步性。
每次筆錄的文字內容量,與提訊時間的合理性對比分析。
提訊次數的密集度,與提訊筆錄內容的連貫性、穩定性比較。
可能產生懷疑或者問題的地方:
有提訊,沒有相應的訊問筆錄,或沒有相應的同步錄音錄像。如果沒有相應的訊問筆錄,應提醒被告人回憶那段時間干什么了?
提訊時間的時長分析,對應相應的訊問筆錄內容、同步錄音錄像內容,得出供述過程的合理化與否?
提訊人員的變化,分析威脅、恐嚇等刑訊逼供行為是否有規律的發生在某一個偵查人員身上?并幫助被告人確認具體的刑訊逼供行為人。
提出看守所時間與同步錄音錄像時間的開始時間間隔,押回看守所時間與同步錄音錄像的結束時間,分別對比,是否合理?
有無較短的時間內,記錄了相對較多的筆錄內容,或者較長的時間內,記錄的筆錄內容不多,分析查找原因。
對同一問題的交代,在相對集中的密集提訊中,供述內容應該是相對穩定、連貫的;如果出現異常變化,需要分析發生異常變化的原因。
在得到一系列的數據和疑點后,律師就可以有效的開展以下工作
判斷是否需要申請偵查人員出庭,并針對提訊的合法性確定一系列向偵查人員發問的重點問題。
由此合理推斷是否存在刑訊逼供行為,并為申請非法證據排除程序提供佐證。
在不申請非法證據排除的情況下,也可以為證實相關口供并非被告人真實意愿或是否存在重大矛盾,提供支持。
該單位行賄案,經過對提訊情況、訊問筆錄、同步錄音錄像進行對比分析,獲得基本數據如下:
偵查機關共提訊17次(不含4次親筆供詞的書寫),最長時間的提訊達25小時,最短的提訊15分鐘;
17次提訊,有筆錄的8次,有同步錄音錄像的7次。
從提出看守所,到開始制作訊問筆錄,間隔時間一般在15-20分鐘,但存在兩次分別是50分鐘左右的。
至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連續提訊25小時,嚴重影響了犯罪嫌疑人的休息,已經違背了有關訊問規定;
沒有訊問筆錄的提訊次數中,不排除被告人所講的威脅、恐嚇等情形;
有條件的推定實施威脅、恐嚇等行為的,應是王某(多數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對于威脅恐嚇自己的偵查人員姓名相貌等記憶猶新,但本案中,被告人一直不能有效地分清具體行為人姓名);
可以要求偵查機關、被告人分別說明沒有提訊記錄的部分次數對應的工作內容,是否一致?如果不一致,哪一種說法更具有真實性、關聯性、可信性。
提訊時間與同步錄音錄像開始時間間隔最長的達55分鐘,應該有合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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