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亮貪污案刑事判決書

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

(2003)皖刑終字第281號

　　

　　原公訴機關安徽省阜陽市人民檢察院。

　　上訴人（原審被告人）張東亮，化名張楊，男。1965年9月16日出生，安徽省阜陽市人，漢族，中專文化，阜陽卷煙廠嘴棒倉庫保管員，住阜陽市穎河東路321號東區2幢306戶。因涉嫌犯職務侵占罪，于2001年12月12日被刑事拘留。因涉嫌犯貪污罪，于2001年1月17日被逮捕。現羈押于阜陽市看守所。

　　辯護人劉伯海、楊震，安徽春陽律師事務所律師。

　　安徽省阜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阜陽市人民檢察院指空原審被告人張東亮犯貪污罪一案，于2003年4月11日作出（2003）阜刑初字第40號刑事判決，原審被告人張東亮不服，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義庭，經過閱卷，訊問被告人，并聽取辯護人的意見，認為本案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被告人張東亮利用在阜陽卷煙廠從事倉庫保管員的職務之便，分別于1995年10月、1996年1月、1998年8月至2000年1月，采取虛報入庫，加大車間耗用量，并以阜陽卷煙廠的名義，伙同沈照明或自己直接從用料單位蚌埠卷煙材料廠先后提出醋纖嘴棒22車，價值4311891．65元，賣給福建省南安市溪美鎮的鄭家星（在逃），個人得贓款248萬余元，張東亮歸案后已退繳贓款、物計價值104萬余元。

　　原判依據被告人供述、證人證言、司法會計鑒定及相關書證等證據證明上述犯罪事實，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認定張東亮犯貪污罪，判處其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張東亮上訴主要提出：1、整個犯錯過程都是沈照明幕后指揮，且沈每車抽三四萬元，共拿走80萬元，鄭加星有2車還沒給錢，自己實際上沒有得到那么多臟款，只得144萬余元；2、已退回贓款104萬余元，有悔罪表現；3、主動帶領公安人員到海南住處取回退繳的贓款、贓物。據此要求從輕處罰。

　　其辯護人辯護認為：1、張東亮的行為不構成貪污罪，應為職務侵占罪；2、原判認定張東亮非法占有國家財產4311891．65元與事實不符，原判以張靜、田勇二人的證明及科學技術鑒定結論作為價格認定的依據有違法律；3、張東亮已退回了1046234元，有悔罪表現，且認罪態度好，故要求二審法院量刑時留有余地。

　　經審理查明：1995年10月，上訴人張東亮在任阜陽卷煙廠嘴棒倉庫保管員時，發現倉庫嘴棒有升溢，即將此情況告訴本廠物資供應得業務員沈照明（已死亡），沈授意張東亮將升溢的嘴棒賣掉。1995年10、1996年1月張東亮伙同沈照明以阜陽卷煙廠的名義，從蚌埠卷煙廠將2車共436箱872支嘴棒，以每車11．6萬元的價格賣給福建省南安市溪美鎮的鄭加星（在逃），張東亮分得贓款8萬元。后張東亮發現私賣嘴棒超出原來認為升溢的部分，便在報給本廠物資供應科的報表上加大車間的實際消耗沖抵私賣的嘴棒。阜陽卷煙廠財務科根據張東亮虛報的報表，將上述872萬支嘴棒款330323．02元付給蚌埠卷煙材料廠。

　　1998年8月，鄭加星要求上訴人張東亮從蚌埠煙材料廠提出嘴棒，以每車12萬元的價格購買，并再給張東亮前2車嘴棒款8000元。1998年8月至2000年1月，張東亮以阜陽卷煙廠的名義先后從蚌埠卷煙材料廠提出20車嘴棒，每車嘴棒均為260箱520萬支。張東亮租用駕駛員王傳豐駕駛的皖K04444號貨車，從蚌埠卷煙材料廠將嘴棒運往福建省南安市。張東亮得贓款240萬元。張東亮利用職務之便在入庫賬上登記上述20車嘴棒已入阜陽卷煙廠倉庫，同時在報給物資供應科的紙張耗用月報表上加大車間消耗用欄內的消耗用量，用以沖抵私賣的20車嘴棒。阜陽卷煙廠已將2002年9月以前蚌埠卷煙廠的往來款項結清，其中包括20車嘴棒共3981568．63元。

　　另查明，2000年6月阜陽卷煙廠更換領導，要求清倉查庫，被告人張東亮唯恐貪污之事暴露，遂于同年6月15日攜帶揮霍后剩下的120余萬元贓款先后潛逃至海南省三亞市及新疆伊寧市期間，張東亮化名“張揚“取得海口市戶籍，并在海口市購買金墾路21號海南省建材宿舍3幢407房屋與其姘婦居住。2001年12月1日張東亮在新疆伊寧市被抓獲。偵查機關已追回現金人民幣901950元及松下牌攝像機、奧林巴斯照相機和三星2400型手機各一部并查封海口市住房一套。經鑒定上述住房及物品價值144284元。

　　上述事實有下列證據予以證實：

　　1、張東亮供述：95、96年發現倉庫的嘴棒有升溢，業務員沈照明提議把多的嘴棒私賣掉，后從蚌埠卷煙材料廠拉出兩車嘴棒賣給福建人阿偉，得款23．2萬元，給沈15．2萬元，其留8萬元。后在98年，其又向阿偉的老板鄭加星要8000元。為平賬把報給財務科和物資供應科的報表加大嘴棒消耗，給企管科按實際消耗報，因為企管科的報表要與生產車間報表校對，必須如實報，阜陽卷煙廠長期以來企管科報表與財務科報表沒相互核對過。1998年以后，阿偉和老板鄭加星又要買嘴棒，其雇用皖K04444號貨車，從蚌埠卷煙材料廠拉出嘴棒20車，以每車260箱12萬的價格賣給鄭加星。其利用職務在入庫賬上登記此20車嘴棒已入庫，同時在紙張耗用報表上多報嘴奉耗用量，以沖抵私賣嘴棒。

　　2、證人王傳豐證明，從1998年7月或8月至2000年春節前，用自己駕駛的皖K04444貨車為張東亮拉貨，即從蚌埠卷煙廠拉嘴棒至福建省南安市交給鄭加星等人，共有20車左右。準運證每次是張東亮在車出廠后交給自己，并提供對方的聯系電話，有時南安的人在場。到南安他們接貨，說貨拉到哪就拉到哪御貨，御完貨方（阿或黃）偉和鄭老板就把準運證收回。

　　3、證人孫旌斌（物資供應科會計）證明，按正常程序張東亮應每月報表張耗用表一式四份，張東亮留一份，報企管辦一份，報生產科一份（實際未報），報物資供應科核算員一份，核算員根據此表做報表報財務科，張東亮外逃后。其和審計科查張東亮的財目，查出1998—2000年張東亮總共多報9540萬支醋酸纖維嘴棒。

　　4、證人李銘（物資供應科采購員）證明，阜陽卷煙廠和蚌埠卷煙廠有加工嘴棒業務的合同，采購嘴棒應由其開出要貨通知單，或由其打白條及打電話亦可。由于廠里管理混亂及自己工作疏忽，沒有注意枋對車號及審查是否開過要貨通知單，致使張東亮利用此機提走貨物并侵吞。

　　5、證人田勇、張靜（物資供應科會計或核算員）證明，其根據供貨單位提供的增質稅發票核算應付貨款情況，制作來料單，交保管員張東亮簽字后，視為已入庫，而不管貨物實際是否入庫。并提出根據增質稅發票有計劃調拔絲束代加工和議價購買兩種中價款計算方法。

　　6、證人李冬青、朱繼紅、吳國義、王偉、朱保玲、王瑜、王美、萬秀云（均為蚌埠卷煙廠銷售科人員）證明由于都知道張東亮是阜陽卷煙廠保管員，每次來拉貨他們都認為是阜陽卷煙廠來拉的，都不問，手續也不要，一般由內勤人員開物資運輸轉移單，值班人員可以開。以上人員均給張東亮開過。李冬青、萬秀云證明，91年、92年沈照明帶張東亮來對賬，沈將張介紹給他們認識。98年至2000年星期六、日張東亮經常來拉嘴棒，95年、96年也來過。萬秀云證明沈照明不任業務員期間還有讓司機帶過嘴棒。

　　7、證人常利新、胡向前、郭峰（阜陽卷煙廠車隊司機）證明未向南安市拉過嘴棒。常利新證明1996年1月20日票后為001916的物資運輸轉移單上的名字是其簽的，沈照明說后面還有一車（指胡向前開的車），馬上就來，讓其多開一車。自己拉的一車入庫了。

　　8、蚌埠卷煙材料廠物資運輸轉移單與阜陽卷煙廠車隊報財務科的運費結算單對賬說明證明，有張東亮簽名的N001816號等20張轉移單未開車隊運費結算證明。給K-04318（胡向前車）、K-04316（常利新車）二車424箱的一張物資運輸轉移單少入庫212箱，1995年10月15日K-00120車的224箱轉移單，無結算證明單。[Page]

　　9、蚌埠卷煙材料廠開出的物資運輸轉移單，阜陽卷煙廠對賬單、運費結算證明單、增值稅發票、收料單、入庫登記卡證明，張東亮在1998-2000年從蚌埠卷煙材料廠拉出20車嘴棒每車260箱，張東亮本人或其雇傭的司機王傳豐在此20車的物資運輸轉移單上簽名，同時張東亮在本廠倉庫登記卡上虛記此20車已入庫。1995年10月15日、1996年1月20日開出的004422、001916物資轉移單上不是張東亮簽名提出，張東亮在入庫登記目卡上登記1996年1月20日按001916號發貨單入庫424箱嘴棒，在當日的運費結算證明單上只給K-04318的駕駛員開出212箱嘴棒的運費證明。

　　10、棒消耗核對表、阜陽卷煙廠紙張耗用月報表、主要經濟指標表證明，張東亮1996、1998-2000年多報醋纖嘴棒的情況，其中96年1月多報2942．7萬支，1998-2000年多報9540萬支。阜陽卷煙廠與蚌埠卷煙材料廠1995、1996年有關嘴棒業務的賬據印證004422、001916物資運輸轉移單上的436箱嘴棒，張東亮未開運費結算證明單。

　　11、阜陽市穎東區人民檢察院潁東檢技會字（2002）第01號科學技術鑒定書認定，張東亮在96年1月多報醋纖嘴棒2942．7萬支。張東亮以阜陽卷煙廠的名義私自拉出20車醋纖嘴棒賣與他人，分別登記在蚌埠卷煙材料廠、省分公司的往來明細賬中。上述20車嘴棒價值總計為3981568．62元。給阜陽卷煙廠造成的資產損失亦為3981568．62。

　　12、阜陽卷煙廠出具的核算項目明細賬及注明證明，截止2000年9月阜陽卷煙廠與蚌埠卷煙材料廠往來款項包括張東亮涉案款，于2002年9月，由阜陽卷煙廠已全部付清。

　　13、海口市價格認證中心出具的估價報告估價結果證實，海口金墾路21號海南省建材宿舍3幢407房房產及室內室具、電器評估值合計為135384元。

　　14、阜陽市穎東區價格認證中心出具的價格鑒定中心出具的價格鑒定結論書估價結論證實，松下攝像機、奧林巴斯照相機、三星2400手機，評估價為8900元。并有以上物品扣押清單在卷佐證。

　　15、阜陽卷煙廠營業執照證實，阜陽卷煙廠經濟性質為國有企業。

　　16、阜陽卷煙廠收條證實，已收到追回的現金901950元及松下攝像機、奧林巴斯照相機，三星2400型手機各一部。

　　17、阜陽卷煙廠監審督查科出具的張東亮個人簡歷證實，張東亮自1990年1月至2000年6月15日在阜陽卷煙廠物資供應科任倉庫保管員。另有關于張東亮年齡住址及戶籍證明等相關證據在卷佐證。

　　上述證據業經一審庭審舉證、質證，證據為源合法，應予確認。

　　對于張東亮上訴提出的沈照明在其后侵吞20車嘴棒犯罪過程中亦起幕后指揮作用并拿走計80萬元的贓款及還有2車嘴棒24萬元款未付，自己實際上只得144萬余元的上訴理由。經查，由于沈照明已死亡，涉案人員鄭家星和阿偉等人均未歸案，且張東亮又未作過供述，故不能認定沈照明參與貪污20車嘴棒犯罪并得贓款80萬元。對后兩車嘴棒，張東亮已實際提走并賣出，其是否收到付款并不影響貪污既遂的構成，故張東亮以上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對其辯護人提出的張東亮的行為屬職務侵占的理由，經查，阜陽卷煙廠系國有性質，對張東亮的行為應以貪污論處。原判認定張東亮非法占有國家財產的數額，是依據同期包含贓物在內的供貨方提供的增質稅發票，結合專門從事該項工作的張靜、田勇兩位會計的核算及司法會計鑒定論證作出的，較真實地反映了各個時期嘴棒的價格，并無不當，對辯護人關于此節的辯護意見亦不予采納。對張東亮有其辯護人關于張東亮認罪態度好，主動退回104萬余元贓款，挽回部分損失，有悔罪表現的上訴現由和辯護意見，經查屬實，予以采信。

　　本院認為：上訴人張東亮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利用擔任倉庫保管員的職務之便，采取多報材料耗用、虛假入庫等手段伙同他人或獨自將國有資產拉出、變賣，侵吞資產總價值4311891．65元，其行為構成貪污罪，且其貪污數額特別巨大，給國家造成巨大經濟損失，犯罪后又能畏罪潛逃，情節特別嚴重，應依法嚴懲。但鑒于張東亮歸案后認罪態度較好，并主動退回贓款、物折合人民幣104萬余元，挽回了部分損失，有悔罪表現。結合本案中其他具體情況，對張東亮著處死刑，可不立即執行。張東亮的上訴理由部分成立，可予采信。原判定罪準確。審判程序合法。但對張東亮的量刑欠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一、二項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二條第二款、第三百八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二款、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二十六條第一款、第四十八條、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五十九條第一款、第六十四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阜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03）阜刑初字第40號刑事判決的第一項中對張東亮的定罪部分及第二項。即張東亮犯貪污罪。對其非法占有的財物予以追繳并返還阜陽卷煙廠。

　　二、撤銷阜陽市中級人民法院（2003）阜刑初字第40號刑事判決第一項中對張東亮的量刑部分。即判處張東亮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三、上訴人（原審被告人）張東亮犯貪污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其非法占有的國有財物價值人民幣4311891．65元（除已追回的贓款901950元及松下牌攝像機、奧林巴斯照相機、三星2400型手機一部、海南省海口市住房一套）繼續予以追繳并返還阜陽卷煙廠。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峰

　　 代理審判 員常青

　　 代理審判 員朱鳴風

　　 二00三年七月二十一日

　　 書記員 范興杰